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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原委


  

  祈光栽了,千百年间,他成了五台山唯一栽进凡间的神祗,眼下正被数百人围观。生死倒是小事,主要是跌份儿。

  黛螺顶本是最热闹的旅游景点,游客非常多,而且现在又多了一道奇景,网络随便发酵一下,就有源源不断的人从四面八方赶来,围观“石窟金鲤鱼”。

  中心区的路堵得水泄不通,凡人越来越多,诸神在旁边只能干着急。虽然从石窟中捞龙三爷一条鱼简单,但是,我们不能随便吓唬凡人,眼下成百上千的人赶来,就更加棘手了。

  不能现身,不准出现“神迹”,更不可以伤害凡人。

  做神,做得好窝囊。

  我坐在云上,托腮凝望着可怜的祈光。

  龙二爷怒火稍有平息,与龙大爷站在一起,镇定地分析作案凶手,“这样不要脸的阴招,除了梵仙山的,我想不出第二个。”

  这不是废话么,五台山有胆量又有闲空去得罪龙家无兄弟的,自古以来,就只有狐相白!他从前就爱拔人家路牌,这等无聊的事都能做,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呢?

  “这就是传说中的黛螺醴泉吗?”

  “是。”

  “哦。”我低低地应了一声,有些发懵,不晓得狐相白此举何意。黛螺醴泉是万年纯泉,深几万尺,泉水寒凉清冽,号称不含任何杂质,饮一口就能彻底洗透五脏六腑污秽之气,只是其副作用极为恐怖:洗髓——修为顿化灰烟,一切归零。

  正所谓相生相克,离境盛产毁天灭地的大神,同时也有极端的灭神陷阱。黛螺醴泉只是其中一处,被戏称为“洗白归零圣水”,曾在诸神之战前,被东华帝君刻意封死,断绝了恶神悔过自新的道路。

  冤孽就像是棉袄里的烂棉花,翻一翻,总是有的,不可说,也不好说。

  五爷火大,坐在他身边的我只感觉有汹汹大火在燃烧,随时可以引爆,变成核弹,轰平整个五台山。“说那些又有什么用,怎么把三哥救出来才最要紧!再晚点儿,三哥的肉身会被淡死的!”

  “……”我觉得关键不在于海水或者淡水,难不成祈光也是罪大恶极之人,所以不怕醴泉洗白。

  突然,心底有个邪恶的小人跑出来,在我耳边肆意大笑:五台山还有干净的神祗吗?

  没有!

  本神果然太天真,这里盛产黑帮流氓和恐怖分子,怎么会惧怕醴泉呢?唯一要怕的,可能真是水太淡了。

  四兄弟束手无策,就连紫府君都没什么好办法,站在云端发愁,他们是神,出厂自带技能,根本没法隐藏。最关键的是,无论如何,破开血网,都需要一战,战斗怎么可能平静不被察觉?

  凡间热闹非凡,转播车都堵在路上,摄影记者的□□短炮哗哗闪个不停,看来指望不上这些老古董了,命重要,还是形象重要呢?我走下云端,变成了记者群里不起眼的一个,挎着相机,凭借新华社的牌头,挤到了最前沿。

  醴泉被劈开的口子很大,方圆三米多,祈光半漂浮着,肚皮翻白,看起来快要死翘翘了。人群簇拥着围观,警察将泉水隔开,保护严密,大家素质都太高了,以至于根本没有人想将鱼捞出来——不过,他们也捞不到,醴泉清澈,祈光看起来在接近水面,其实深得很。

  祈光麻木地浮在水中,唯独眼底赤红,我低低喊了他的名字,只见鱼尾勉强动了动,他能听到!他在回应我!蓦然,一阵微凉袭上心头,不知为何,即便明知他没有危险,却还是想哭。我轻轻刺破食指,勾起血弦,弹了一个横波音节,刹那,黛螺顶地动山摇,山石滚落,人们喊着地震了,往开阔地躲去,现场除我之外,很快空无一人。

  盘膝坐下,连续勾动弦乐,很快,五台山轻微地震,人们忙着躲避,再没工夫关注黛螺顶的金色鲤鱼。树海重重塌陷,将醴泉与寺院隔开,天上的老古董这才肯动一动,龙大爷执剑,与五爷一同劈碎了血网,然后将祈光捞了起来。

  对于他们来说,救命很简单,但要避开凡人太难了。

  虚伪,五台山的一切都很虚伪。与其说是天规约束了他们,倒不如说是因果业力威慑了诸神。他们与天庭不睦,昊天大帝的规矩很少遵守,动不动就谋害同类,可一旦涉及凡人,业力反噬极大的时候,他们就又开始“讲规矩”,好像自己很无奈的样子。

  可真会装。

  我甩甩袖子,拂开溅出的水珠,再动一弦,将醴泉掩埋于碎石之下,然后才慢慢回家。祈光现在不需要我,他只是受些皮肉之苦,离死还远,最主要的一点,我才是带给他麻烦的人,我离中台顶远点,对他更好。

  风轻云动,阴霾散去,天色蔚蓝,院子里阵阵欢笑声,七喜追着小皮球,和她爸爸玩得正开心。狐相白看到我回来,轻轻一笑,第一次开口打招呼。

  他说:“小七巧,吃饭了没。”

  说着,手里的皮球一转,砸在雪龙上,将雕塑碎成几块。

  他凤眸里光华流转,痞里痞气地靠在柱子上,双手环胸,看七喜追逐着皮球,将雪龙彻底踩平,笑得无害。这幅德行,一如从前,可以说成是肆意潇洒,翩翩佳公子,但站在对立面来看,狐相白就是一脸风流卖笑相,惯会卖乖弄巧,假模假样的招恶心。

  我很羡慕凡人,无时无刻不羡慕,至少他们有道德约束,知道何为羞耻。但诸神的法则,说到底还是弱肉强食,很原始,也很LOW。

  他掸了掸衣摆上的微雪,腰间黢黑色的佩剑在太阳下暗芒流转,长长的绦穗尚滴着血,恣意地展示何为血腥。

  “没吃最好,中午请你吃龙生雪片,我特意劈开了醴泉,用万年纯水腌的,一定清透美味。”

  “……”

  天上地下,万物广博,但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为什么针对祈光?”

  “谁叫他天天缠着你,我是提醒他,注意休息。”

  “你到底想怎么样?”

  “想娶老婆。”

  “你有完没完!

  “我这辈子,就姓没名完。”

  “……”

  他洋洋得意地站在我家院子里,丝毫没有愧色。

  此时此刻,我终于明白,世界上最可怕的事,不是死亡,而是遇到一只臭不要脸的狐狸。

  狐相白太可怕了,他是不要脸中的极品,我承认斗不过,只能拂袖而去,去东台顶挖党参和黄芪分散注意力,以防止自己怒火袭脑,一个不小心就暴走。

  东台顶在离境的时候,叫做望海峰,是座药山宝库,那时候,山顶尚未被龙尾扫平,尖耸的望海峰顶上,生长着整个离境最好的党参。每到党参开花的季节,整个望海峰一片淡淡的紫色,趁着朝日跃出海面的霞光,虹桥高挂,异彩纷呈。但可惜,望海峰顶被五爷一尾巴扫断,散落四方,最好的党参便不属于五台山了。

  惹不起,我暂时躲得起,先挖些野党参和黄芪给祈光熬鸡汤喝。山中冬笋未发,不然我还可以给他吊一锅鲜美的火腿笋片汤——哎,祈光说得没错,都是我将他喂肥了,害得他打不过狐相白,思来想去,我终究没能控制怒火。

  一滴血一丝弦,七滴便成七弦琴,宫商角徵羽,泠泠松风寒,五台山不该下雨,但是雨来了。冬雷震震,细雨夹雪,顷刻间将梵仙山冻成琉璃世界,冰雕玉砌,在一众仙山里亮得晃眼。远远就看见,爱做媒的狐二爷在回家路上摔了个大马趴,哧溜一声,从半山坡滑到了山下。

  狐相白一脸怒色站在我身前,火大了:“你怎么总不爱惜自己,动不动就滴血为弦,到时候贫血怎么办!”他拽起我的手指,放在嘴里允干净残血,然后舔了舔,厚脸皮道:“口水治伤口,你看不流血了。”

  雪落寂静,他的手很炙热,不愧是红莲火狐,暖得像个火炉。

  “回家,我给你炖红枣乳鸽,好好补补血气。”

  “为什么?”

  我低眸,拽了拽,试图收回自己的手,但失败了。狐相白渐渐收敛了顽劣的笑,他转头看向中台顶,语气忽然悠远起来,仿佛沧桑的叙述者。

  “既然要重新开始,他也不该逃过。”他没有松开手,好似个大螃蟹,钳得人紧紧的,“你我都经过业火之痛,他一个始作俑者,又凭什么逍遥。我们三个干干净净重生,撇掉了过往,才算公平。”

  睚眦必报,果然狐相白,但我想不明白:“过往?我跟祈光只做过邻居,还能有什么过往。”

  没有想到,一说过往二字,狐相白竟诡异的咬牙切齿起来,一副愤恨难以启齿的样子,我心下一惊:“天啦,你们两个不是搞过对象吧!”

  他瞪了我一眼,脸却慢慢涨了个通红,坑坑巴巴地说:“当年你一曲镇魂惊艳清凉震旦,追求者无数,是祈光!他教唆我将其余人都打败,然后又挑拨我去欺负你,捏造事实说一些混账话,他老骗我吹牛逼,其实我根本没有神妃,我——”

  狐相白猛地低下了头,喃喃道:“离境女神黑名单上,我排第七,她们哪里会看得上我……”

  “其余六个是谁?我也曾入主琼台,为啥不知道有这个说法?”我皱眉,打量着狐相白,他的模样在从前来说,确实不符合审美观,不帅,但也不至于上黑名单吧?想来想去,我只想到一种可能性:“你入选难道是因为骚狐狸臭?”

  “……”

  没想到一语中的,狐相白恼羞成怒,强行辩解道:“你闻闻,我哪里臭了!紫薇大帝还排第三呢,这榜单根本毫无道理。”

  我却突然明白,顿悟了:“哦,难怪你喜欢熏兰花香啊——”

  知道了原委,我看狐相白的眼神顿时有些同情,原来是一只被歧视的骚狐狸,跟我耍嘴皮子假装自己泡过许多女神,啧啧啧,真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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