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 17 章
宋菩菩一觉醒来临近中午，随手点了个外卖，便着手收拾起行李。
不过待了几天，东西却散落了整个房间，一点点整理的不仅是行李，更是心底冲撞的情绪。
他就像是一滩不起波澜的湖，她攥着石子往里丢，或是噗通一声，又或是溅起几寸水花，不多时就又趋于平静。
宋菩菩沿着褶把衣服叠齐整，铺满行李箱，手里只是机械性的动作，心里还盘算着其他。
她咬着唇，眉心纠结。
又要许久没有见面的机会，这么走了着实不甘，得再撩他一把，留下些什么好让他不时能想起她。
可究竟怎么做，却又让她犯了难。
“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时，房间里还是兵荒马乱，敞开的行李箱盛满了半边，周围的护肤品倒了一地。
宋菩菩垫了张报纸，盘坐在地上，听见声响便打算起身开门，带倒了东西哐啷一阵响。
“稍等。”她提了音量往门外喊了声，弯腰把零碎拢了拢。
得亏今天的外卖小哥脾气好，宋菩菩蹬着拖鞋往门口去，暗自想道。
拧开门把，她下意识地道谢。
“谢…”话没说完便更在喉口，怔怔地看着门外的人，“你怎么来了？”
沈陆一倚在门边，背后是过道昏暗，身上被房间里的光照亮。
她早知道他好看，却次次忍不住胸口的噗通直跳。
眼眸细长，眉眼间浅浅的一道褶连着眼角，勾到眼尾成了扇。每每看她，他总是垂着头，眼尾的弧线便挑着，清冷的气质又多了几分勾人。
“你的外卖。”沈陆一食指勾着塑料袋，往她面前放。
“外卖小哥呢？”
“没房卡上不了电梯，刚好碰见我，顺手就拿了。”
沈陆一没有要走的意思，倚在门边不动。她接过外卖，心下有些犹豫，乱成一团的房间还邀请他进来吗？
沈陆一脚步挪了挪，她也顾不得许多：“进来一起吃吧。”
他挑着眉，睨了睨她手里的东西。
她反应过来自己只点了份粥，尴尬之余也只好强撑着道：“我不太饿，一份吃不完的。”
“嗯。”
他插着兜进来，没两步便脚步一顿。
遍地狼藉，找个落座的地方都有些难，他总算明白她适才语气里的犹豫从何而来。
“刚在收拾行李，”宋菩菩想把桌椅上的杂物挪开，空个座位给他，翻了一番又快速掩上：“你还是坐床上吧。”
沈陆一只好往床沿坐。
“我点的海鲜粥，你不忌口的吧？”
她解着塑料袋，哗哗作响，沈陆一没听清，便又问了遍：“你说什么？”
“我说喜欢你。”
沈陆一霎时僵直。
“骗你的，”她看见他蜷了蜷掌心，继续说：“我问你吃不吃海鲜。”
沈陆一心上像是被击了一拳，力道不大，却没法忽略那种感觉，哑声道：“吃。”
宋菩菩拿出分装的塑料碗，舀着往里盛。
粥煮得软糯，晶莹的白色汁水像流动的玉髓，点缀着碧绿的葱花，让人食指大动。店家倒也实诚，粥里码着十足的海鲜，橘红的河虾，紫白相间的鱿鱼卷，还有莹白的蟹肉，她每种挑了不少，小碗里布得满满当当。
“够了。”沈陆一见她还想往里盛，出言阻止，再这么盛下去她只能吃点汤汤水水了。
“喏。”她递了碗勺，床边的人顺从地舀着粥送进嘴里。
宋菩菩给自己盛了小半碗，靠在电视机前的桌子边吃边打量他。
沈陆一的吃相特别规矩，四指托着碗底，拇指扶在碗沿，右手捏着塑料勺，每舀一次都是八分满的样子。
秀色可餐。
看着眼前优雅进食的人，宋菩菩手上的速度落下不少。
“我能当饭吃？”沈陆一被她炽烈的视线看得有些燥，忍不住开口。
“不能啊，”她又往嘴里送了口，慢条斯理地吞咽：“你怎么会是饭，明明是北京烤鸭。”
沈陆一手一顿，神色复杂地看她：“什么？”
“北京烤鸭呀。”她笑着，语气上扬。
“我是…鸭？”他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像是被踩了尾巴的小狼狗，呲着毛。
“鸭怎么了？皮薄而酥脆，油香而不腻，肉质软滑不柴。小时候不懂事，说到好吃的就只能想到烤鸭。”她眯着眼，像沉浸在回忆里的美味。
他好像也不那么生气。
“烤鸭是童年的憧憬，而你…”她回过神继续说。
“嗯？”
“你是长大后的愿望。”
她的声音很轻很缓，手里的勺子在碗里来回搅动。
愿望啊。
心口被捂了条热毛巾，毛细血管舒张着，暖得让人投降。
“我不是愿望。”
“是不是，又不是你说了算。”她调笑着，毫不在乎的模样。
喜欢本就先是一个人的情绪，与他人无关。
沈陆一喝完最后一口粥，暗自想，没实现的才叫愿望。
真傻。
一份粥，很快见了底。
宋菩菩收拾了餐盒，又去漱了个口，抬头看见镜子，才发觉自己竟一直素着张脸，早上涂了水乳便再没打理。
嗷！
内心懊恼，却又无力回天，竟然就这么让沈陆一看了素颜。
抽了擦脸巾，吸去嘴边的湿意，她犹豫了半晌，还是拧开晚安粉，往脸上轻轻扑了一层。
她原本底子便好，扑了层粉就细腻得不像话。左右打量了遍，她便推门出去。
沈陆一垫着手，扑在床沿，像是睡了过去。
她放轻了步调，慢慢往床边挪。散了散床边的东西，她贴着床坐下，下巴落在被子上，离他不过十来厘米。
均匀的呼吸喷薄在她脸上，她有些痒，却舍不得挪动，只是目不转睛地看他。
蒲扇般的睫毛覆着，眼窝和鼻梁间的落差像是高耸的山峡。
她一路打量，视线游移过翘挺的鼻尖，然后是微微抿着的唇瓣，唇色有些浅。都说唇薄薄情，他倒很适中，上唇平薄，下唇却丰满不少，滋润的看不见唇纹。
她咽了咽口水，看着他唇角一点干涸的痕迹。浅浅的白色，是刚才的粥。
凉透的粥，变得有些干燥，沾在嘴角，不太平整。
她看了许久，心里想磨平那点毛躁。
一寸，又一寸。
她探着身往他身上靠近，直到鼻尖快触上他的脸，唇落在他唇角。
探着舌尖，温润的津液点在干涸上。
微咸，还带着点米香。
她不敢动弹，停留了几秒，便红着脸撤回。
登徒子，她暗暗骂了自己一声。
脸颊的温度散不去，她埋在微凉的被面，平缓心绪，便也忽略了沈陆一颤了颤的眼睑，以及屏了几秒的呼吸。
窗外的光洋洋洒洒地覆在两个人身上，时间像是停驻在这个画面不忍流逝。
各怀心思的两个人，兀自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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