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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辱骂


  贾氏难得地,并没有大动干戈。

  说贾氏心胸开阔,海纳百川,那还是高看她了。

  而是到底阎缵不过是个小人物,抬棺上书的举动虽然令人震惊,但应者寥寥,不过是纸上谈兵,还掀不起大风浪。

  而张华、裴頠兵分两路。裴頠与贾家有亲戚关系,算是外戚,关系又近一些。所以由他上对贾氏和贾谥,痛斥阎缵无状,捎带着暗示,他怀疑阎缵背后有人挑拨离间,希望贾氏三思。

  贾谥只是冷笑:“阎儿作此为健,然观其意,欲与诸司马家同。”

  贾氏则冷冷地问道:“这可是你与张少傅的意见?”

  阴狠之意,令裴頠为之一寒。

  而张华则扮作黑脸,召阎缵训斥。阎缵自然是义愤填膺,和张华一顿辩驳,口沫横飞,指责张华之余,几乎要在张华家撞柱而死。

  而到底并没有死。年底也要到了。

  因着年底的到来,这件事情,就这样被撂下了。

  既不遵从,也不反驳,更不商议,就当这事没有发生过。

  太子的处境不仅没有丝毫的改善,贾后等人的忌恨,却又加深了一层。

  私底下,多少人叹息,多少人继续着算计,多少人又冷眼旁观。

  羊玄之暗中派人传话给了张华。

  张华听了,提出要见一见羊献容。

  这羊家二姑娘在他印象里不过是个梳着双鬟,八九岁的小丫头。容貌也还没来得及看清呢。

  借着将及新年的由头,羊玄之带着献容去张家了一趟。

  张家人迎接进去。

  张华的书房里弥漫着药味,和老年人特有的味道。

  数日不见,张华又瘦了一层。两颊削立,后背佝偻,看着更像是个形容枯槁的老人了。

  羊玄之心惊,几乎落泪。

  张华摇了摇头,让他不要操心。

  羊玄之向张华细细地说起这几日和稽绍制定的计划。

  羊献容则被迎到内院去。

  张家严格说起来,不算世族大家。

  张华庶民出身,少年曾牧羊为生。即使是多年为官,家世也并没多大。这宅子,并张家众人的衣裳服饰,所用之物,都朴素寻常的很。

  张老夫人慈祥而温厚。

  房里还坐着几个女子和孩子。

  献容上前给张老夫人恭恭敬敬行了礼。

  “快起来吧。地上凉。”老人家殷殷道。

  一个穿着水蓝襦裙的姑娘过来搀扶起她。

  “润娥姐姐。”献容唤道。

  这是张华二子的次女润娥,比献容年长两岁,很腼腆的性子,带着点羞涩的笑意向献容点了点头。

  屋子里还有二房的媳妇,润娥的母亲;长孙媳,润娥的堂嫂子。张家长房儿媳是去世了的。

  几个男童女童,十一二、穿了长衫,有点拘谨的是二房长孙立言,还梳着总角是立行,润芝,润娥的弟弟妹妹。

  立行,润芝是对双胎,不过才六、七岁。

  献容一一见过。

  两小的向献容调皮又善意地笑着,露出缺了门牙的口齿。

  老夫人拉着她过去身边坐。

  “长的可真肖你母。你母年轻时是洛阳世家闺秀里有名的漂亮。”她数说道,又转向儿媳、孙媳,“可惜你们没生个年纪相当的。立言还是个小傻瓜。”

  献容登时大窘。穿着长衫的立言还听不懂,瞪大了眼睛。

  张家儿媳和长孙媳笑了起来,她们是嫁了人的妇人,说话可以随意些了。长孙媳便打趣自己的堂小叔子到:“男孩子长的快着呢。不过差个两三岁,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

  这话更扯远了,连立言都听明白了,红了脸蛋。

  众人看着立言的窘态,都笑起来。

  润娥在献容耳边偷偷抱着歉:“嫂子是想逗祖母开心呢。”

  献容微微地点头。

  张府,比羊家担着更多的责任。也担着更大的风险。

  如今更是面临着艰难的处境。

  张家西汉留侯之后,可是到了张华,已是庶人出身。凭了张华的才华,成为一代宰相。

  可是和世家不同的是,他们缺少家族的支撑。

  如今张华因太子之事,贾后已经产生了不信任,张府里里外外,多了多少的眼睛。

  朝廷内已经有声音响起,说张华是太子一党,名贬暗保,实则不满于贾后。

  张华一旦倒下,张府的命运还不知如何。

  可是这老夫人很坚韧,行事如常,不带一丝的愁容。

  不一会儿,张华让人把献容带去书房。

  虽然张华觉得羊玄之的计划可行,但是这件事的确非常危险,让一个小姑娘去做,他满腹的不放心。

  跪在地上不急不缓地施礼的小姑娘,看着并不慌张,或是忧心忡忡。

  他暗暗点了点头。

  “平日可读书么?”等小姑娘在旁坐下,他和蔼地问道。

  羊家诗礼传家,女子的教育周全,识字必然是识字的;可是读不读书,却又于仅仅识字不同。

  羊玄之并不替小女儿作答。

  老人家这是要和献容说说话,——任谁都放心不下把这样的事情交给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的。

  “书也读了些。只是我年纪小,深奥的书还读不太懂的。”献容款款答道。

  张华点点头。

  “都读些什么书?有哪些喜欢的吗?”

  献容看了看父亲,羊玄之并不言语,也看向她。

  沉吟了一下,她道:

  “虽看不太懂,若论喜爱么,也有几本。太史公(司马迁)文直不虚,令人敬重;诗经意境悠雅,读之忘俗;曹子建诗彩华茂,隐有仙气。。。。还有,嵇中散虽然出世,其文章极有风骨,我最为喜欢。”

  张华复又点点头。

  读书可以看出心性。

  这小姑娘心性是好的。

  读出这些味道来,可见是聪慧的。

  他不禁重新细细端量了一番。

  虽然面目身材还没长开,显得很稚嫩,但是能看出眉目温婉,鼻端唇柔,眼神清正,聪慧内藏。

  面相上看,应该是长久之相。

  “也难为你,小小年纪,品出了书中真味。时下众人都喜欢那些华美富丽的骈文,可不知那些文章华而不实。只是。。。你可害怕?”末尾一句,却突如其来提高了声调,带着些恐吓。

  献容一怔。“我并不怕?”

  “哦?”张华带着些兴味问道。

  “怕也要如此做。此事并无第二个法子。总比坐以待毙的好。”

  小姑娘说了肺腑之言。

  张华却微笑了。

  想不到小姑娘非但看的很清楚,却又有这样的胆识,能知道怕也要做的道理。

  这世上谁不是如此?!

  如今,已不能退缩!

  “你莫要怕。记得你说的这句话,危险时候,即令是怕也要坚持。”他点着头,终于同意了羊玄之的计划。

  “若果真事发,如此如此,记得推在我身上。我到底还有一个官位,可以扛上一扛!”

  待用了饭,羊玄之带着羊献容告辞。

  张华的长子张韪送他们出去。

  羊玄之带了一车的东西来,算是给张家送年礼。张韪和他年纪相仿,一直都是亲近谈得来的。

  “玄之!你总算不计前嫌了。日后可要常来的好!也替我劝劝我家这老爷子!虽说这几年你不常来,可我看得出父亲常常惦记着你。你说的话,只怕他还听得进去一两句。”张韪带这些苦恼地道。

  “他老人家实在固执。如今是什么情势?!我几次劝他早点辞官退休,这样一大把年纪,哪里还经得起多少磋磨了?!前几日朝天台的官员见了我,还和我说,太白昼见,中台星坼,怕是宰辅有大亏损。我回来以此劝他,他竟骂我糊涂。说我竟听些谣传之言,不动脑子。你说说,天相都不利于宰辅。天相做的假吗?他怎么就不信?!怎么就不听?!”他唠叨着。

  羊玄之很无言。张韪还不知道羊玄之和张华密谋的事情呢。知道了,只怕连自己也要落埋怨。

  “玄之,不是我不知道家国之事,孰轻孰重。可是他老人家这许多年兢兢业业,可落了什么好了?你不知道,这些日子家中大大小小连门都不敢出。出了这个门,就有多少双眼睛看着。上面,”他虚指指宫廷的方向,“不信他,防备着他;下面,都说他栈恋权位,又治理无方。嗨!这还是好听些的!”他大吐苦水。

  羊玄之只好劝慰了一番。

  将及大门口,门外处传来喧哗声,似乎有人大声吵嚷着。

  张韪摇着头:“又来了。玄之,对不住,你还是从侧门出去吧,免得碰上了难看。”

  羊玄之忍不住问道:“是谁?”

  张韪长叹口气。

  “司马雅!这家伙前些日子来见我父亲,说是请求他老人家为东宫谋划。。。我父亲竭力劝阻他,他不听,反骂他老人家尸位素餐,助纣为虐。。什么难听的也都骂出来了!我几次三番让人拦着他,他还来!来了就在门口堵着不走!你说,大年下的,这日子可怎么过?!”张韪大摊着手。

  司马雅。曾经在东宫任职,如今担任禁军右卫督。他是司马家的人。虽然是远支,可也无人动他。

  又一个阎缵。

  羊玄之哑然。只好听了张韪的,带着献容从侧门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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