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惩罚
平南市中央警察局。
门一打开，一古森寒的冷气就迎面扑来。这大概就相当于她那个时代的衙门了，不论哪个时代，这地方都不怎么让人舒服。
苏瑾澜跟着王楠到了独立的小房间。
这是一间审讯室，窄小而压抑，大大的黑色玻璃窗，黑洞洞的看不清后面的世界。里面坐着两个女人，苏瑾澜绕到他们对面。
果然，如她所想，对面正襟危坐正是吴秀和吴亦佳。
玻璃窗的后面，姜曜双手背后，李多喜和刑事组其他组员，都凝重地望着审讯室里的四人。
王楠坐在一把空着的椅子上，后来进来的习海夹了本子，嘴里叼了一支笔，随手把门关上。
“好，开始吧。”王楠拿出电脑，放了吴秀掐苏瑾澜的片段。
“吴秀，有人举报你试图谋杀这位苏瑾澜同志的性命，你有什么话说吗？”
“警察同志，我那只是一时激动，并没有想杀了她。”
在做笔录的习海“哧哧”笑了。
“哟，睁着眼睛说瞎话，不到黄河心不死啊。”
习海咬着笔头，抖着脚。
王楠横了他一眼：“像什么话，正经点。”
“是是，组长继续。”
王楠把视频的声音放大。
女子尖锐的声音在寂静的小房间听得一清二楚：“我要杀了你，你这个不知廉耻，乱这社会风气的骚女人，我杀了你，正好给这社会做好事。”
“这里很明显，你是蓄意谋杀。如果这位姑娘没有自卫，可能已经不在人世。根据《刑法》第二百三十二条【故意杀人罪】故意杀人的，处死刑、无期徒刑或者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情节较轻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王楠低沉的嗓音陈述着案件的事实。
吴秀激动地跪在地板上：“警察先生，我不能坐牢的，我女儿不能是杀人犯的女儿！警察先生，求你，别让我坐牢。”
吴亦佳从始至终不发一言，只默默地低垂着头。
吴秀看王楠不为所动，又跪着挪到苏瑾澜面前，双手搓着，又是磕头又是乞求：“我错了，我错了，你怎么样惩罚我都可以，就是不要毁了我女儿的前程，她什么都不知道的，我不能连累她，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怎么，只有你的女儿宝贵，别人家的女儿就是草芥吗？”苏瑾澜寒声问。
啪，啪。
“我打我自己巴掌，这样你解恨了没有，是不是我不够用力，我打重点，再打重点。”
吴秀疯疯癫癫打着自己，苏瑾澜冷漠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并没有怜悯。
母亲对她的教育，从来没有对谋害自己的人心善。如果在她的时代，这个女人早就尸骨无存，哪里还有机会在她脚边求饶。
这个时代还是太仁慈了。
王楠问：“要不要私了？”
苏瑾澜摇摇头：“得给她一个教训，我就这么原谅她，太容易了，会让她有种错觉，犯了错，只要道歉乞求原谅就可以当作什么也没发生了。”
“犯错就要接受惩罚。”
她并没有主动告发，事情却依然发展到这个地步，老天执意要收了她，苏瑾澜也不愿再姑息她了。
顺天而行。
“不，不，不可以，我不能坐牢的。”吴秀不断地喊着。
苏瑾澜解下了脖子里的白色绑带，淤青变成深深的黑紫色，王楠和习海都倒抽了冷气，这得下了多大的力气。
默默注视着一切的姜曜眸光晦涩，背在身后的拳头紧紧拽起，李多喜看着那泛白的拳头，咽了口口水。
太子爷可有多生气啊！
习海连忙拍了照片，当作证据。
苏瑾澜的目光望向吴亦佳。
“吴同学，你认可吗？”
吴亦佳麻木的眼看了眼跪在地上还在打着自己巴掌的吴秀，眼神微微波动，她转头看向冷漠的苏瑾澜。
吴秀肿着脸，目光浑浊地看向吴亦佳。
吴亦佳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咚、咚、咚。”门外传来了礼貌的敲门声。
习海把笔放在耳朵边，跑去开门。
“哪位？”
“您好，我是苏瑾澜的表哥，作为监护人，我可以旁听吗？”安墨出示了自己的医生证件，习海挑眉，来了个管事的了。他隐晦地看了一眼玻璃窗。
安墨一进门就把视线胶着在苏瑾澜的脖子上。那黑红黑红的淤痕，得爆断多少条毛细血管。
苏瑾澜惊讶：“你怎么来了？”
安墨收回视线，看着苏瑾澜的目光清清正正：“你忘带手机，招娣告诉我你在警局，你一个还没入社会的学生，我怕你吃亏。”
“好，既然监护人也到了，那么各位的决定还有没有改变，不走民事，坚决走刑事了？”王楠敲敲桌子，让大家把视线集中过来。
“我们私了，我们私了，这位大哥，你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我知道你们从山区来的，缺钱，我有钱，我有很多钱，你们要多少我都给。”吴秀又把目标转移到安墨身上。
“五万？十万？”吴秀抓住最后希望，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她看安墨无动于衷的样子，咬咬牙，“五十万！”
安墨盯着她，冰冷的视线落在她面目可憎的脸上：“我出一百万买你女儿的命，你愿意吗？”
“不！”吴秀尖叫。
“够了！”吴亦佳情绪激动地看着吴秀，“你去坐牢吧，求你！”
吴秀没想到吴亦佳竟然会叫她去坐牢，精神奔溃了。别人可以骂她侮辱她，她没关系，这个从她身上掉下的肉，怎么可以让她去坐牢，这个死丫头啊！
她大喊大叫地站起来，如雨点一样的拳头狠狠砸在吴亦佳的身上。
“我为你受什么多苦，你就这么对我！你这个丧良心的，和你爸一个死德行！我怎么就养了这么一头白眼狼！我的命苦啊！”
王楠和习海赶紧死命拖住了吴秀。
“我受够你了！只有你坐牢我才能解脱。”吴亦佳背起背包，大步走到门口，开门的瞬间道：“苏瑾澜，你别变成她这样。”
吴亦佳最后看了一眼被架在两个男人之间不断扑腾着的女人。
凌乱的头发，血红的眼睛，早就花了的妆容，红肿得可怕的脸，张张合合的嘴里说着污秽的话语。
她闭了眼错开视线，推门而出。
因为她曾经也只是个无助的单亲妈妈。
事情结束，吴秀被直接拘留，具体判刑，要等到法院开庭再下判决。
安墨和苏瑾澜离开后，姜曜要求王楠秉公办理，其他也不多说，就和李多喜离开了。王楠和一干警员都松了口气，原来还怕这位公子哥要干预太多，没想到就看了审讯过程就走了，还真是个遵纪守法的真正青年啊！
平稳行驶在路上的车辆，李多喜感受着从姜曜身上散发出来阴森可怕的低气压，他觉得他是不是该说些什么缓和下气氛。
“姜总，您其实完全可以阻止那个医生和苏总来往的。”
姜曜视线落在窗外飞速后退的樟树林。
不，曾经的她因为他失去性命和孩子，今生也许因为他的执意强留，她会再次失去性命和她的正哥儿，独独留他在世间茫然无措、心无所依。
毕竟曾经的一切，也由她遇见他那一日开始。如果，她没有遇见他，结果，大概就不一样了吧。
她的母亲原本属意的是她娘家侄子。
那个男人，看着清清冷冷，却对他的妻子很温柔。
如果没有遇到她，她大概会幸福美满地过完那一辈子吧
姜曜松开拽紧的拳头，现在就这样守着她就好。
安墨载着苏瑾澜去了趟医院，怕有后遗症，还给苏瑾澜的脖子做了b超。
检查结果一切正常，这才让安墨送了口气。
安墨拎了一袋药膏，送苏瑾澜到门口。
他站在她门前，伸手抓了抓自己的头，无措的表情，和刚才为她出头的模样判若两人。
“苏同学，我其实没有其他的意思，就是把你当作和安瑞一样的妹妹，所以今天我擅自管了你的事情，你别多想。”
苏瑾澜摇摇头，笑容柔和：“谢谢你，安大哥。其实我真有一个青梅竹马的表哥，他的名字也叫安墨呢。”
......
又是一个清晨，苏瑾澜因为和姜曜有约，很早就爬起来收拾自己和苏文正。
七点半，苏瑾澜一身高领淡灰色横纹连体休闲服，背着双肩包，推着伞车，带着和她亲子装的苏文正出门。
由于出来早，还不是上班高峰期，地铁里很空。
苏瑾澜推着伞车，上了地铁，选了角落，坐了下来。
地铁上要坐快1个小时，中间还要换乘一次，苏瑾澜为了让宝宝不无聊，给他轻轻背起了《笠翁对韵》。
“天对地，雨对风，大陆对长空，山花对海树，赤日对苍穹。雷隐隐，雾蒙蒙，日下对天中，风高秋月白，雨霁晚霞红。牛女二星河左右，参商两曜斗西东。十月塞边，飒飒寒霜惊戍旅；三冬江上，漫漫朔雪冷鱼翁。”
这首朗朗上口，读起来特别有韵律，小文正果然一眨不眨的盯着苏瑾澜，感兴趣地听着。
苏瑾澜背完了，又背《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小文正一直兴致勃勃地看着苏瑾澜，一点都不厌倦。
她旁边换了好几个人，他们也不打扰他们母子。
听着苏瑾澜柔柔的，软软的声音，念着特别有韵律的古代启蒙经典。
特别好听。
又一次停站，上来一个老奶奶，苏瑾澜旁边的姑娘让给了老奶奶。
老奶奶看起来还挺慈祥，看着可爱的小孩子夸了几句。
“闺女，这是你弟弟，二胎吧。”
老奶奶看苏瑾澜白白嫩嫩，精致秀气的容貌特别显小。
苏瑾澜摇摇头：“这是我儿子。”
老奶奶惊了下：“闺女多大？”
“二十了。”苏瑾澜其实一直觉得自己的年龄做娘一点都不早，在她的时代都太晚了点。
老奶奶点点头，还是觉得早了点：“你一个人，娃的爹呢？”
“奶奶，我到站了，先下了。”苏瑾澜礼貌道别，等待门开的时候，苏瑾澜笑得很勇敢。
“我是个单身妈妈。”
她说完推着苏文正出来车厢。
车门合上，车厢内的人才开始议论起来。
“哟，可怜的，这么小就当妈妈了，啧啧。”
“这年纪不读书了，真可惜了。”
“外地人吧，也是自作自受，小姑娘长得这么好看，就是不自爱。”
“现在很多小姑娘，想走捷径，攀上有钱人，这小姑娘尝到恶果了吧。”
一群人议论纷纷，越说越难听，有些人总是从贬低别人，抬高自己，来找到人生的价值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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