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你来啦

北燕皇帝贺兰栩大婚，立丞相嫡女为后，纳妃嫔若干。

        贺兰栩是马上天子，刚刚荡平一水之隔的南燕国，南燕委曲求全答应贺兰栩条件，进贡称臣并送质子和亲。

        ……

        夜阑阁地处偏僻，简单的陈设同整个北燕皇宫格格不入，仿佛是被华丽宫殿抛下的弃儿。

        云燕璟坐在帷幔里，双手因为紧张不断揉抓着衣摆，但他始终保持腰背挺直。今夜大婚，尽管他只是个最低等侍君，尽管皇帝根本不可能来看他，也决不该错了规矩。

        侍女红绡打个哈欠。“时候不早，小君径自安歇吧。”言外之意陛下反正不会来，您这样端着也没用。

        红绡快到出宫年纪，算是宫中老人儿，她也不指望升迁，倚老卖老寻了这偏殿的差事，只想清闲混日子。

        云燕璟没有动，照旧端坐着。红绡觉得自己提醒过了，职责已尽到，索性找个地方去打盹儿。

        轻纱帷幔内，云燕璟微微呼气让自己心绪平稳下来。

        来这儿他不后悔，并没感觉自己有多凄凉惨淡，只要父王、弟弟和百姓们安好，他舍了自身也无所谓。

        而且，最最重要，嫁给那个人他是愿意的。

        来日方长，总有见面时候。那时再与君相叙别后情谊，再将身心交付，也完全来得及。

        本以为今宵寂静，谁料外头忽有太监高声唱诵：“陛下驾到！”

        随后脚步阵阵衣料悉索，仿佛是被惊醒的红绡跌跌撞撞过去叩头：“奴婢参见陛下，陛下盛安！”

        有个人走到跟前，隔着纱幔朦朦胧胧只见身形魁梧气度轩昂，云燕璟的心不禁狂跳起来。

        他，没留在皇后坤宁殿吗？他竟然破了章程到自己这儿？

        君王示意仆从都退下，夜阑阁中只剩他和云燕璟两人。

        一道帘幔将彼此隔开，不同于预想中天子威严，首先进入云燕璟耳畔的却是温柔问询。

        “你来啦，从南燕到北燕路上很辛苦吧？”

        云燕璟不知该不该回答，愣怔间一双坚实有力大手伸进来，抚上了他的手背。

        或许太过激动慌乱，云燕璟不由自主开始颤抖，那人似乎也意识到他的波动，好言劝慰。

        “别怕，朕没那么凶，表面强悍都是摆出去吓唬外人的。南燕北燕几代宿怨，在我们俩这儿就结束吧。朕暂时只能给你侍君位份，委屈了，以后定会慢慢补偿。朕没忘小时的事，迎你来是朕的心愿。朕发誓真心待你好，我们在一起平平静静过日子！”

        这番话太令人意外，纱幔后的云燕璟喜极而泣，这哪里还像帝王言语，简直是寻常百姓最坦诚的表白。

        他说真心对自己，他用了我们这个词！

        云燕璟不由双手合十谢苍天见怜，自己没选错，放弃皇储之位放弃尊严千里迢迢来做他的妃妾，有失必有得，很值了！

        那双坚实的手开始撩动纱幔，云燕璟期待着，对面也传过亲昵呼唤：“阿珉！”

        阿珉？等等，为什么是阿珉？

        云燕璟有些迷惑。

        幔帘已经揭开，北燕皇帝贺兰栩看着眼前这张脸，神色也由饱含甜蜜逐渐转变成怀疑。

        他努力辨识着，最终伸手扬起云燕璟线条精致的下巴，语调中多了冷意，问：“你是谁？”

        “我……”云燕璟感觉那手力道很强，让自己难以发出声音。

        “不是阿珉。”贺兰栩浓黑的眉毛凝聚出褶皱。“说，你究竟是谁？”

        “臣下乃南燕国和亲质子。”云燕璟尽力稳定呼吸。

        “二皇子云燕珉吗？”贺兰栩往前逼近一步。

        “我是，大皇子云燕璟。”被质问的人毫无底气，声若蚊蝇。

        慕然感觉对方手指加劲儿，云燕璟的下颌骨被捏得生疼。

        北燕皇帝一改方才柔情和缓，狠狠道：“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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