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万花丛中一点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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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万花丛中一点绿
踏天梯上，许一凡依旧在机械一般的攀爬，到了这个高度，此地的气温已经极低，若非身处仙境，有自行调节气侯的阵法，他或许早已被冻死在阶梯之上。但饶是如此，还是被冻的不知何时丧失了知觉，模糊了意识。然而此刻已然达到极限的他，不知为何，却依然没有倒下。就好像他的体内有一股倔强的本能一般，可以永无止境似的强撑着僵硬的身体，一点点的往上挪动。
伏虎龙象阵的压力之下，许一凡呼吸困难，行动举步维艰，几乎每一次的挪动，都要耗尽他全身的力气。他本应该如其它少年一般细嫩的双手，此刻也早已是指甲脱落，血肉模糊，十指之间没有一处完好，根本看不出任何一个正常人应有的模样。
就在此刻，天地间灵气忽然产生了一阵波动，一道紫色长虹蓦然间自顶峰升起，仅仅几个呼吸便悬停在许一凡上空。虹光散去，露出其内一个身穿绿色长裙的成熟美妇。
这美妇极为美丽，面容娇柔中带着成熟，成熟中含着性感，眼角下的一颗美人痣，更是将其狐媚的俏脸勾勒的淋漓尽致。身段更是有如成熟的水蜜tao一般，酥胸饱满，腰身纤细，丰tun挺俏，玉腿修长，处处散发着一股惊心动魄的撩人。使人望向她第一眼，就有一种想要将其按倒在地，狠狠蹂躏征服的冲动。这美妇更是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妩媚之意，举手投足间淡淡的媚意流露，令人头晕目眩的同时，又忍不住为其深深的陷入疯狂。
此女，正是青云门内人人谈之色变的魔女，萧落柔。
萧落柔轻轻落在许一凡身边，美目流转，好奇的打量着眼前这个倔强的少年。当她看到少年眼中那股浓烈的倔强之色的时候，饶是她多年平静的道心都微微颤抖了一下。
这是怎样的一种眼神？！
不屈？坚强？执着？然而这些都不足已描述此刻少年眼眸深处的那股意念！这股意，包含的不仅仅是这些，更深处，还隐隐藏有一抹狂傲，一股睥睨天下，舍我其谁的狂傲。
天若不仁，留之何用？！这种种的意，种种的念，种种的不屈、执着、狂傲汇聚在一起，让萧落柔想起了一个流传在上古时的一个称号，其名：‘逆’！逆修！！
上天有好生之德，唯除逆者。
自古以来，凡心怀逆意者，天理不容。每一代逆修的成长，其道路上必然都充满了远远超乎凡人想象的艰辛。但因果循环，万物守恒，远超乎想象的艰辛，为这些逆修换来的是更加广阔的天地。只要能够顺利的成长起来，每一代逆修最后都拥有着毁天灭地的大威能。
但身怀逆意者自古以来极为罕见，萧落柔虽然只是曾经从家族中的一位族老眼中见过一次这种眼神，但她绝不可能认错，因为这样可以透过人心神直接传达出来的，仿佛来自骨子里的狂傲，不屈，世上唯独身怀逆意一类的怪物才可能拥有。
“呵？逆意...”萧落柔打量许一凡半天后轻笑了一声，盯着许一凡不知疲倦的背影，就好像一个贪玩的孩子找到心爱的玩具一般，眼中流露出浓浓的兴趣，“想不到这蛮夷之地竟然出现了一个身怀逆意之人，最重要的是，这个身怀逆意之人还是千年一见的噬灵之体！”
“青云门那些废物不敢认定他便是千年前的噬灵之体，还好族谱上对噬灵之体有详细描述，才被我占据先机抢到手中。可是噬灵之体修炼极为艰难，若无大机缘，恐怕终身无缘筑基，再加上他身上的逆意——”
萧落柔黛眉微挑，望了眼千米外即将到达的终点，美目微转，自言自语道：“也罢，就当是给你一个考验，若你真能完整通过踏天梯试炼，我便考虑正式收你为弟子，同时为你寻找解开噬灵之体限制的办法。爷爷常挂在嘴边的造化，就看你能不能把握了——”
对于萧落柔的一番话，许一凡自然是听不到，他魔鬼一般的本能，只能让他如没有知觉，没有疲惫的机器一般，永不停歇的运转着。
时间一点点流逝，渐渐地，在许一凡无意识的攀登下，青云门大殿的宏伟轮廓已经逐渐显露在他的视线里。
“最艰难的部分要开始了。”当许一凡踏上距终点第九十九级的阶梯之时，萧落柔脸上玩味之色忽然一敛，转而代之的是一脸凝重。
踏天，踏天，踏的自然不仅仅是这天梯。
修道注定是一条望不见尽头的不归路，这条路上，若将资质比作鞋，那么意志与道念，便是拐杖。鞋是必然的，但行远路，拐杖同样不可或缺。
踏天一途，前九万九千九百零一阶考验的是试炼者的意志，后九十九阶则是考验人的心性和对道的执着，这份执着，叫做道念。
俗语讲，百炼方可成仙。这踏天梯的后九十九阶，便是专为考验弟子的道念而设的百炼，每一阶台阶都代表一层试炼。因为九为极，万事万物不可逾越这一极致，故而道念考验自九十九阶才会开始。当试炼者登上大殿的瞬间，也就意味着第一百道试炼结束，同时象征破九踏天，逆天而行。但此逆意，却与之前所提及的逆有着天差地别的差距。
此逆意，拘于外物而诞生，从其诞生之始便已被这天所拘束，此生纵使逆天而行，也仅仅是生活在这片天之下。就像游鱼，无论怎样折腾，翻腾起怎样的惊涛骇浪，却始终脱离不了大海的束缚。
而像许一凡这样天生逆骨，从一出生起便受到天唾地弃的逆意，这条游鱼自一开始便不在大海之内！这样的逆意才是彻底摆脱了天地束缚的存在，它所要逆的不仅仅是这片天地，还有万法万物的根源，道！！
但无论如何，修仙本身就是逆天行事，对道的执着程度，也取决于内心逆意的强弱。这踏天梯最终对逆意的考验，确实是整个考验中最为艰难的一部分。许一凡能否顺利通过，萧落柔对此也心怀期待。
第一步！
许一凡不知道自己已经开始了踏天梯之上最为艰难的心炼之路，只觉得眼前忽然一花，然后便有无穷无尽的幻境，仿佛忽然上涨的潮水一般，将他的意识吞没。
他本能的想要呼救，但是在他将要呼喊的瞬间，他忽然感觉喉咙处仿佛被什么东西堵塞了一般，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他的意识里，仿佛有无穷无尽的妖魔，狞笑着，嘶吼着，争先恐后的扑向他单薄瘦小的身躯，想要将他撕裂。同时无穷无尽的负面情绪，诸如恐惧，暴戾，贪婪等等…都在一瞬间铺天盖地汹涌而来。
许一凡无助的身影就好像风中的残烛，飘摇不定，或明或暗，仿佛随时都可能熄灭。
然而就在这根摇曳不定的风中残烛承受不住狂风的侵袭，即将熄灭的瞬间，不知怎地，许一凡体内忽然涌现出一股浩瀚如汪洋的奇异力量！
这突如其来的力量极为庞大，其内更是蕴含有一丝淡淡的天地之力，这天地之力并非指寻常灵力，而是一种来源极其悠久，似乎与天地同生或者更早的一种强悍存在。隐隐约约的，一股沧桑而厚重的大道气息自其体内扩散开来。
在这天地之力的涌现之下，无穷幻境就像老鼠遇见猫一般，节节败退，眨眼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整个过程持续时间极为短暂，甚至极为简单，这根摇曳着微弱火苗的残烛，在天地之力加持之下瞬间变成一颗燃着熊熊烈火的参天大树，那之前轻而易举便能将他毁灭的狂风，此刻却成为助长火势的扇子，在狂风的怒吼中，巨树火势越燃越烈。
“这…”萧落柔察觉到一丝异常，她好奇的看向此刻面色平和的少年，好似没有经历幻象一般平静。
少年脚步蹒跚，却没有丝毫停滞。一步，两步，三步……
踏天梯心炼之路好像消失了一般，许一凡就像走在平坦的路面，一路轻松，所谓的幻境在突然出现的奇异力量下，对他貌似失去了作用。
踏天梯对一个凡人失去作用，青云门建派几百年来，此类状况绝对是前所未见，想当年萧落柔初次踏上踏天梯的时候，也是费尽千辛万苦才通过了这九十九层的心炼之路。对于心炼之路的困难，她现在还记忆犹新，怎么可能忽然失效？
萧落柔呆滞许久，心里隐约有了一丝猜测。她看着许一凡的背影，不禁失笑出声，这个倔强的小家伙，身体里隐藏了不小的秘密啊。
踏天梯上，许一凡的身影离大殿越来越近，没有心炼之路阻挠，他一直保持一个稳定的速度，向顶峰挪去。别人眼里最艰难的部分，到他这里，却被他不小心度过了。
据大殿越来越近，九十阶，七十阶，然后五十阶，二十阶，十阶，再然后…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就算是机器，也终究有磨损毁坏，无法运转的一天。当许一凡距离终于只剩十阶台阶，胜利已经在望之际，他机器一般不知疲倦的身体，终于榨干最后一滴潜能，就像耗尽能量的电池，彻底停止了工作。
仅差十阶！！仅差十阶他就能成为青云门千年来第九个完成踏天梯考验之人，而那些曾经通过考验之人，如今放在秦国修真界，各个都是叱咤一方天地的霸主。更有甚者已经到达一种横行无忌的地步，其中便包括许一凡身边之人，魔女---萧落柔！
但失败就是失败，再怎么可惜也不可能改变他失败的事实。
萧落柔一直紧跟在许一凡身后，见他体能耗尽，陷入昏厥的瞬间便已将他扶住。
她眼里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失望，回首望向踏天梯之上那道长长的血迹拖痕，悠悠一叹，“罢了，从今以后，你便是我月孤峰之上唯一的男弟子…可惜，你的造化还是不够。”萧落柔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她看着手中那满身狼藉，瘦弱不堪的少年，尤其是当她看到少年紧锁的眉头间依旧流露出的那股倔强时，她妖媚的眼里罕见的露出一抹柔软。她依稀从眼前这少年身上看到了一些她当年的影子，同样的倔强，同样的不肯认输，都只是为了摆脱命运的束缚。她是为了摆脱家族的束缚，所以来到这蛮夷之地，寻找属于自己的机缘，那他呢？应该也有一种想要坚持的东西吧？
不过若是让萧落柔知道许一凡只是不想再招人白眼而坚持到这地步的话，恐怕立马就会对他改观吧？
可现在的他真的胸无大志。
“做我萧落柔的弟子，哪怕资质再差，我也不会让你平庸的。只是噬灵体…是时候要回一趟家族了。”萧落柔目光闪烁中袖袍一甩，一道香风卷起昏迷中的许一凡，直接消失在踏天梯之上。
许一凡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他被仙人收作弟子，一跃成为万人仰慕，顶礼膜拜的仙门弟子。可是好景不长，仙门内，同门处处与他为敌，有的是因为鄙夷他的出身，有的是因为嫉妒他的运气。加入仙门后，他所受的冷眼歧视，竟然比过去十几年加起来还要多。
画面跳转，场景里他脚踏千尸万骨，殷红的鲜血映衬着夕阳染红了半边天际，一道通天彻地的紫电狂雷从混沌苍茫中划裂了苍穹，破碎了虚空，刹那间将他湮殁……
“啊！！”许一凡昏睡中惊骇的叫出声来，浑身冷汗像坏掉的水龙头一般，不受控制的淌了下来。
“怎么了，哪里难受吗，出了这么多汗？”
昏睡中的许一凡耳边忽然响起一道陌生的女声，淡淡柔柔的，好似清泉临溪，又宛如黄莺出谷，清脆空灵间给人一种极为舒畅的感觉。
许一凡努力想要睁开眼睛，却发现眼皮好像灌了铅一般的沉重，任凭他如何费力，最终也只是勉强睁开了一条缝隙。
透过缝隙，方才看清那声音主人的容貌。
“眉如翠羽，肌似雪，佳人一顾碎人心。谁家清荷落人间？天生红素荡心塘。”
这女子十八九岁样貌，俏脸细润如脂，粉光若腻，不施粉黛而颜色如朝霞映雪。柳眉如烟，眉目如画，一身古典雪白素裙，仿似绀黛羞春华。姣好的身段虽说不如萧落柔那般的妩媚撩人，但也是十分的玲珑可人。尤其是少女脸上那不禁意流露出的淡淡宁静温婉之色，更是令人有种欲将其揽入怀中，好好怜惜一番的冲动。她的娇柔唯美，她的澄澈无瑕，她的纤尘不染，她的不食人间烟火，都仿佛是一个不小心坠入凡尘的仙子，这份美丽，真的很难用言语去形容。
如果说萧落柔是妩媚如妖精的牡丹，那眼前这个少女就是清纯若处子的清莲。
许一凡收敛起心头的震撼，抿了抿干裂如树皮的嘴唇，声音沙哑道，“这是哪？考核结束了吗？”
“这里是月孤峰，考核在三日前便已经结束。”素裙女子见许一凡已能开口说话，眼里担心顿时消减不少，她递过一碗还冒着热气的汤药，送到许一凡唇边，“这是师父用清莲灵子熬制的药汤，喝了它能让你更快恢复。”
从未曾享受过其他人照顾，准确来说是从未享受过如此仙女一般女子照顾的许一凡，见此情景，顿时惊得心神一颤，赶忙身体一动，想要坐起身来。
“不要乱动。”女子伸出嫩白如藕的玉手，将许一凡惊起的身体安抚下来，就像一个大姐姐一般，看着他慌乱的面庞，轻柔道：“你刚经历了踏天梯的考验，身体还未恢复，仍需要静养。我是你的师姐，这几天你的日行起居都由我来照顾。”
“师…师姐？”
“嗯，咱们的师父，也就是青云门唯一的女性长老萧落柔，已经将你收入月孤峰了。你可是咱们孤月峰唯一一位男性弟子呦。我是月孤峰的大弟子安凝，你可以叫我凝师姐。”安凝仔细的打量着眼前这个有些木讷，呆萌，傻头傻脑的小师弟，发现他实在呆得有些可爱。平日里，月孤峰禁止任何男男性踏足，峰里除了师父，就只有她一群师妹。因为师父管束严格，她很少可以下山，所以接触过的男性自然便少得可怜，长这么大，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与男…孩接触，此刻的她充满了好奇。
“这么说，我已经是青云门弟子了？！”许一凡眼睛蓦然睁大道。
“嗯…没错，欢迎小师弟加入青云门这个大家庭，但小师弟要谨记，修仙之路艰辛无比，资质固然重要，可是好的身体同样不可缺少。来，吃了药才能快些好起来，张嘴。”安凝温柔一笑，将汤勺又往前送了一些。
“谢，谢谢师姐。”许一凡连忙张开嘴，受宠若惊的喝下，顿时一股暖流自他体内升起，直上心头。不知是汤药的作用，还是其他的什么。
“好了，你刚苏醒，仍需要静养，我就不打扰了，饭菜我会按时给你送来，你先休息吧。”待汤药喝完，安凝将碗和汤勺收起，然后对许一凡轻轻一笑，起身离开房间。
昏暗下来的房间内依然有佳人幽香残存，虽然很淡，但是却令许一凡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一直到安凝离开很久，许一凡都没有从佳人那似水的温柔中脱离出来，他一直呆呆的望着檀木紫门，思绪万千。
许久许久之后，房间内传出一道深深的叹息，便是再没了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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