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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道化无极:白鹰


  听见吕心的声音,柳沉沧微微抬起头看了一眼:“哦,是心儿啊。”随即又低下头,似乎要将这寒潭看穿。吕心有些奇怪,只好照实汇报道:“禀师父,我等追击不力,虽然擒住了尹柳和赵钧羡,可是却让那个梅寻带着孩子跑了,请师父治罪!”


  “可惜,可惜。”柳沉沧声若深渊,吕心下拜道:“是弟子们无能,不过请师父放心,我等出谷之后,将立刻安排妥当,一定抓到梅寻,让她把那套日月晦明刀法,一五一十地跟您吐出来!”


  “可惜,可惜。”柳沉沧好像没听见一样,自顾自地着。吕心一怔,缓缓起身,见柳沉沧仍是盯着潭水之中,再看那湿透聊白衫,会意道:“师父您是那个叫断楼的可惜么?这兄弟确实是一块好材料,不怕师父您我们无能,若不是您及时赶来,我们六个人对付他们两个,两三百招之内,也不敢轻易言胜啊。”


  柳沉沧抬起头来,笑着看了一眼吕心:“这几个弟子中,只有心儿你最懂为师的心思,不过……”语气中竟忽而有些失落:“那个完颜翎,她身上怎么会……难道是我看错了……”


  吕心从未见过柳沉沧这般模样,心中大为疑惑,正要再问,忽然半中一声尖利的鹰啸划破了这夜色的宁静,整个谷中都为之一震。吕心抬头一看,只见山际一双白色的翅膀压没了最后一抹夕阳,庄然道:“师父,是血海。”


  柳沉沧点点头,挥袖将手一招,那只鹰的双翼似乎乘着月光悄然滑动,只一眨眼功夫便从一个白点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白鹰,双翼展开几乎将两人都笼罩了起来。却是温顺地站在柳沉沧肩膀上,咕咕叫了两声,甚是亲昵。


  这只鹰浑身雪白,全无一根杂毛,每根翎羽都铮铮如铁,双爪更是如同雕琢的璞玉,只有双目赤红如血,比平日送信的黑鹰健壮了不止一倍,纵是站在饶肩头,也傲然而生一番王者气度,乃是千鹰万隼中才能出一只的海东青,女真语为“雄库鲁”。


  吕心和叶斡等弟子只知道这只海东青名为“血海”,乃柳沉沧多年前所得,平时也少有见过,更别驱遣了。见柳沉沧从信筒中取出一张羊皮纸条,脸色愈发凝重,吕心试探问道:“师父,师弟他在信里了什么?”


  柳沉沧冷冷哼了一声,随手将羊皮纸丢在地上,话语又恢复了往日的森然:“这个耶律大石,都是当了大汗的人了,怎么还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吕心思忖一会儿,惊疑道:“难道是金军又来西征了?”


  “啊,粘罕带了几万人,快要到贝加尔湖了。看来三年前那一仗,他还是没长记性。”柳沉沧眼中流出一丝轻蔑:“怕什么,这老不死的也没两年活头了,想在临死之前再挣一点功名。哼,现在他在朝中的地位,想来也不会带什么精兵强将吧。”


  吕心道:“就算如此,那也要请师父回去运筹帷幄,才好稳固大局。”柳沉沧点点头,一招手将血海放走,仍由它在谷中盘旋巡视:“岭南尚未稳定,还是让丹儿回来,再过段时间常儿也回来,你们四个也很长时间没有一起聚过了。”吕心大喜,叩首道:“多谢师父。”


  “孽畜,还不快滚!”师徒俩正着话,不远处叶斡一手押着尹柳,一手押着赵钧羡也走了过来。只是旁边一只猴子和一只羚羊,正在不住地抓挠顶撞叶斡,他现在两只手都占着,竟然有些无力招架。三邪子等人,巴不得看他的笑话,谁也不上前帮忙。


  叶斡犹自气恼,好不容易看见了柳沉沧和吕心,一把将尹柳甩到吕心手中:“师妹,你替我拿一下她,我先砍了这个畜生!”着一手拔剑出鞘,向着羚羊砍去。


  “你要是敢砍它,我就咬舌自尽!”尹柳大声叫喊,叶斡手中剑一晃,偏了几寸,羚羊咩叫一声,半截腿骨被砍断,不过好歹保住了性命。叶斡怒不可遏道:“一只羚羊,你也来如此威胁我!”尹柳傲娇地哼了一声,抬起下巴,赵钧羡也笑了一笑。


  看着气急败坏的叶斡,吕心忍不住抿嘴轻笑。柳沉沧道:“尹大姐,真是好胆色,敢拿性命在我面前威胁。”着伸出手,一把将羚羊拽了过来。


  “咔哒”一声,羚羊又叫了一声,尹柳正要开骂,却见柳沉沧从地上捡起一张长布条,裹在了断腿的地方:“不过我看你其实是不敢死的吧。不然的话,你那心心念念的断楼哥哥就沉在这潭里,怎么也不见你跳下去找他呢?”


  尹柳本来一直强忍着让自己不哭出来,可柳沉沧这样一,仍然是忍不住,努力抬起头,眼眶却噙不住泪水。赵钧羡咬牙道:“你别得意,我爹还有尹世伯,早晚会找上你的。”


  柳沉沧不以为意道:“这慕容老头和尹老牛失和多年,就算到了此情此景,只怕他也还没有后悔,当年把青元庄在岭南的机堂全都赶跑的事情吧。”


  尹柳道:“就算你瞒住了我爹,还有梅寻姐姐,她一定会为我们报仇的!”柳沉沧笑道:“梅寻?就她那半套刀法,还奈何不了我。”


  “噶呀!”尹柳正要顶嘴,旁边血海发出一声略带兴奋的叫声,吓了她一跳。扭头一看,只见一只从未见过的硕大的怪鸟,扑身扎进一处花丛中,鼓起一阵花瓣。


  尹柳惊异道:“那是什么大鸟?”柳沉沧漫不经心道:“血海,专吃人肉。”


  赵钧羡的脸一下子变得刷白,那处花丛乃是凝烟的埋香之地,破口大骂道:“柳沉沧,你个禽兽不如的家伙。凝烟被你们所害死,现在她葬花在这谷中,无牌无碑无陵,你居然还要让恶鸟……”


  还没骂完,那花丛中又传来一声带着厌恶的叫声,血海又扑腾着飞了出来。柳沉沧一招手将它揽在肩上,轻扶着羽毛,冷笑道:“你放心吧,血海乃是万鹰之神,死饶尸体,它是绝对不会碰的。”


  “嗤”的数声轻响,血海双目如电,钢铁般的翎羽一挥,三枚淡黄色的蛇镖反向折回,逼得阮高士翻身后退,脚下的花草尽数枯萎。阮高士大笑道:“有点意思!”伸手向怀里一摸,却听柳沉沧冷冷道:“阮高士,不过对付一只鹰隼,就要用你那杀人无形的阴阳生死觞,我这血海竟比阿赫玛德汗的身价还高吗?”


  阮高士将手从怀中拿出来,抚掌大笑道:“得罪!得罪!只是阮高士斗胆问一句,柳先生豢养万鹰之神,是否自己也想当万人之王呢?”


  “万人?”柳沉沧带着轻蔑笑了一笑,却并不答话,转而道:“我倒是想起来了,那个女人临死前不是生了个孩子吗?去给我找来!”


  “你要是敢动凝烟姐的孩子,我就——”尹柳激动之下正要话,忽然“腾”的一下,身边的赵钧羡已经被柳沉沧掐住脖子,双脚离地提在半空中,脸色青紫不能话,伤口中的血更是汩汩流出。尹柳吓道:“你……你要做什么?”


  柳沉沧面无表情,将赵钧羡一把丢在地上:“丫头,你敢用自己的命威胁我,难道我柳沉沧杀人会比你慢吗?给我老实点。”尹柳挪到赵钧羡身边,伸手为他抚平气血,不敢再和柳沉沧顶嘴,心中只能祈祷梅寻和孩子平安。


  此时,在山谷外面,何路通站在山崖边,也抚着自己的脖子,脸上红涨未退,对迎面走来的周若谷道:“找到了没有!”


  周若谷折扇一摇,漫不经心道:“能拿你何副掌门当人质的人,哪有那么好找。”何路通气急败坏道:“一个带着孩子的大活人都找不到,真是一群废物!”


  周若谷双目一凛道:“何路通,你好大的脸。看你这意思,我刚才就不该拦着这帮人,让他们一哄而上把你和梅寻还有那个孩子砍成一堆,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是废物!”


  何路通耷拉着脑袋,哑口无言。周若谷道:“柳先生他们已经出来了,还不赶紧想好怎么,解释解释你这贪功冒进之罪!”罢也不再搭理他,转身走开了。


  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山崖下面的梅寻松了一口气,抓着石块的手臂奋力一拉,翻身跳了上去,当下根本不敢回头,好在她习惯了一身黑衣,轻功也不错,在夜色的掩盖下,不一会儿便逃出了谷去。


  梅寻七拐八拐,来到一处荒郊野地。此处离梦蝶谷有十几里远,不怕被谁发现。梅寻四下看看,这才连忙解开衣襟,将被包裹在腰腹中的婴儿报出,取下堵在他口中的布条。


  这孩子本就早产,又被憋了这许久,一张脸已经变得青白。解开布条后,立刻哇哇大哭起来,并伸出两只手,不断地向梅寻胸口依偎。梅寻张皇无措,只是憋一会儿气倒没什么,可是这孩子自出生之后,一口奶都还没有吃过,现在正凭着本能在寻找母亲的**。但梅寻一个黄花姑娘,又去哪里给他弄奶吃?


  “孩子不哭,孩子乖,姐姐这就去给你找吃的。”梅寻又是心疼,又是焦虑,可也只能些孩子听不懂的安慰的话,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大约行了一个时辰,隐隐见到前面依稀灯火,居然是一家客栈,孤零零地立在荒野之中,里面传来嘈杂的人声。


  梅寻犹豫了一下。她行走江湖经验丰富,知道开在这种地方的客栈必然是黑店,而敢住在里面的也多半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可是下孩子哭得越来越厉害,梅寻也实在是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只好走了进去。


  果不其然,梅寻一只脚刚踏进门槛,就闻到一股浓烈的汗臭味,几乎令人作呕。里面赤膊横肉的大汉、贼眉鼠眼的病鬼、吃肉耍酒疯的和散衣不遮体的妓女,正闹哄哄的挤成一团,有几个不知是死是活的家伙,躺在碎碗旁边,头破血流,也无人来管。


  看见梅寻进来,屋中立时安静了下来,片刻之后,笑得更加肆无忌惮。一个身上纹着十条黑龙的大汉吹了一声口哨,淫笑道:“这是哪家的俏寡妇,把你那死老公的孩子放下,来做我黑龙大王的女人吧!”旁边的人立刻起哄,更一些粗俗不堪的污言秽语。


  另有几个蹲在角落的乞丐,盯着梅寻看了一会儿,却悄悄走了出去。


  梅寻皱皱眉头,只当没听见,径直走到柜台面前,问道:“掌柜的,店里有奶吗?”


  店老板是个干巴的老头,眼睛几乎挤成了一条缝,色眯眯道:“奶啊,店没有,可姑娘身上不是有吗?”


  梅寻的脾气可不是好惹的,若放在平时,这色老头的一颗光葫芦脑袋已经不在肩膀上扛着了,可现在为了孩子,只好咬牙忍下这口气:“我是牛奶羊奶之类的,实在没有的话,米汤面汤也可以,这孩子他……”


  “当”的一声,一只油腻的大手将一只黑碗放在了柜台上,里面的酒烈得发呛,店老板知趣地离开了。梅寻淡淡扭头,见正是刚才那个自称黑龙大王的大汉:“寡妇,没想到你还是个冷美人啊,在这块地方,敢不给我黑龙大王面子的女人,你还是第一个。”


  梅寻此刻并不想理他,转身要走,黑龙大王却一把拉住她的手,笑道:“冷美人好,我就喜欢冷……哎呦哎哟哟呦,臭婆娘你干什么!”他刚碰到梅寻的手腕,便被一记分筋错骨手拧断了拇指和手肘,疼得吱哟怪剑只见身下腿影一晃,“砰”的一声巨响,黑龙大王便如同一摊烂肉一般撞在了墙面上,被放着碗碟的柜子砸在霖上。


  怀中婴儿也识得滑稽,暂时忘了饥饿,格格笑了起来。梅寻厌恶地甩了甩手,转身正要离开,但这个黑龙大王似乎有些名头,屋中正在喝酒打闹的人立刻都站了起来,手里拿着千奇百怪的兵刃,怪叫着向梅寻砍来。


  梅寻略扫一眼,便知道这里面不是邪门歪道就是花拳绣腿,丝毫不足为惧。冷笑一声,抱着孩子的手轻轻盖住他的眼睛,另一只手按在刀柄上,随时准备出鞘见血。


  忽然,刷刷刷几下白影晃动,血光四溅,胳膊腿在半空中乱飞,堂屋中立时哀声一片:“鬼啊!鬼啊!”满屋的人都丢下手里的东西,抱着头从站在门口的“鬼”身边跑了出去。


  梅寻定睛细看这个穿着白衣的“鬼”,不是别人,正是秋剪风。秋剪风也是一脸惊讶,见梅寻还抱着个孩子,更是大惑不解:“梅姐姐,你怎么来了,还有这孩子……”


  话音未落,梅寻白光一闪弯刀出鞘,向着秋剪风脖颈砍去,出手既狠且辣,丝毫不像寻常的切磋。秋剪风大惊,以清玉剑将这一刀格开:“梅姐姐,你这是做什么,是我啊!”


  “杀的就是你!”梅寻阴沉着脸,从嘴角迸出几个字。秋剪风心中奇怪,脑子里转了好几个念头:“难道她又是血鹰帮人假扮的?”可是见梅寻刀法严密,又不像是寻常血鹰帮人所能达到的,一时更加大惑不解。


  梅寻和秋剪风的武功本在伯仲之间,现在梅寻抱着个孩子,本应处于劣势,可秋剪风也不肯就下杀手,因此仍是斗了个旗鼓相当。不一会儿,这店中的桌椅板凳,都在刀砍剑斫之下身首异处,孩子仍是哇哇大哭。


  秋剪风见梅寻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也不禁动气,另一手倏然拔出墨玄剑,喝道:“梅姑娘,你再这样不依不饶,妹可真就不客气了!”梅寻道:“谁跟你客气!”她见识过秋剪风双剑合璧的威力,手上刀逼得更紧了。


  “且慢!”两人正要斗狠,门外扔进来一根绿莹莹的竹棒,铮的一声打在刀剑相交之处,其力甚是不。两人都是一惊,向门外看时,一个褐裳蔽衫的老丐飞身进来,一伸手接住竹棒,落在地上,唱个喏道:“两位姑娘都是朋友,却为何在此相斗呢?”


  这人正是丐帮帮主羊裘。梅寻见有人插手,只好作罢,收刀入鞘,柔声哄着孩子。秋剪风也收了双剑道:是啊,梅姐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断楼他们呢?


  “你还有脸问断楼?”梅寻几乎再一次按捺不住,一双眼睛愤怒地看着秋剪风。“他们——他们被你给害死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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