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决战

“那我们要快点行动，按照古籍记载，这种阵法会每隔一个时辰自动变换方位。如果在闹市区，很容易被发现，难怪白易会选在这无人看守的废弃景区。”楚盈望向逐渐西移的日头道。

        “不错。小盈，你负责东南方，我负责西南，”楚若渝看向谢知行道：“你负责北方，就用我之前教你的方法。”

        谢知行点头，随后按照方位走了过去。

        楚若渝转头对楚盈严肃且低声道：“楚氏一族，遇事从不后退。今日白易如果启动大阵不成，肯定会有后招，以他疯魔的性格，必定会拉着所有人，尤其是我，去给二叔陪葬。”

        “姑奶奶？”楚盈有些担忧，白易苦心多年，多番筹谋，绝不会轻易放弃复活楚之玄的可能。如果真到了最后一步，只怕白易是会鱼死网破，到时候不仅水淹太湖，江浙之地只怕都会受到牵连。

        楚若渝淡然一笑：“如果真到了毁天灭地那一步，你赶紧拉着谢知行走，听见了吗？”

        “姑奶奶，你想？！”楚盈暗道不好，她这一天一夜，也算是看明白了姑奶奶跟那位千年大妖之间的关系，先不说她这点修为能不能拦得住谢知行，就是姑奶奶这一次，又打算牺牲自己，她怎么能坐视不理，还一个人逃跑呢！

        而且按理说，楚家人的规矩是能打群架就不单挑，姑奶奶临行前，把秦佩洛和侯英武都支走了，现在看来是故意为之了！

        楚若渝淡定地捏了捏楚盈的小脸：“别紧张，我是说万一。我这几百年也没闲着，你熟悉阵法，届时在身后替我好好防卫懂吗？”

        “嗯！”楚盈从小打架就没怕过，下山修行也不是没遇见过比自己修为高的对手，但楚盈一点不怵，不知道为何，这一次手心冒汗，心里发慌。

        “乖，先去改阵法，我猜白易会提前过来。”楚若渝双眼望向远方，目光深邃。

        半个时辰后，果然不出楚若渝所料，白易匆匆赶到。

        与上次模仿他二叔不同，白易这次虽然步履匆匆，但是看样子明显装扮了一番才过来。

        只见他身穿了件春绿色春纱锦袍，腰间系着暗水绿龙凤纹带，留着乌黑光亮的头发，眉下是一双略显阴鸷的黑色眼眸，身材挺拔，除去眉眼间的戾气，还真是风流倜傥，气质超群。这样的盛装打扮，像是要去赴一场经年之约。

        楚若渝见状，好似回忆起白易不是一开始就穿绿色的，好像是有一回初春，二叔看见窗外绿意满园，而白易一身少年气质，成日里却穿素色，显得老成，笑着让他穿得朝气点，自此，白易才渐渐地改穿绿色。

        “你果然提前找到了这个地方。”白易一双眼扫过来，带着几分冷意，咄咄逼人的气势，将他的白皙的肤色映衬得越发苍白，平添一丝诡异。

        “你也算半个楚家人，这个阵法是在楚家的古籍中翻阅到的吧。既然你能布阵，自然我也能毁阵。让我猜猜，你脸色这么苍白，是你这些年的怨气在体内快承受不住了吧？”决胜时刻，楚若渝倒是没了紧张，好似和老友叙旧一般放松。

        白易闻言，面色发冷，眉心凝气一股杀意，语气不善道：“呵，既然能被你猜到，你又怎么知道我没有后招？”

        楚若渝嘴角微勾，似笑非笑道：“你所说的后招，无非就是想个法子摄魂我，我和二叔命格相同，你物色千百年，也难寻第二个我这样的，你不会轻易放弃我的神魂。”

        谢知行闻言轻微皱眉，他此前一直想不通为何白易一直执着于要争夺楚若渝的残魂，原来与楚之玄有关。难怪，当年楚之玄逆天而行，有违大道，天降雷劫，如果不是楚若渝以身殉道，楚家又如何得以保全，天下又如何躲过一劫。

        谢知行看向楚若渝的侧影，眼里发涩，手中用了十二分力克制着内心压抑的情绪。原来她一直都知道，她也甘愿。

        白易抬眸，犀利中夹杂着不屑的目光投射过来：“那又怎样，今天一劫，你是无论如何躲不过去的。”

        “躲不过去的应该是你吧，是你，必须赶在月圆之夜炼化，然后摄魂我，完成邪术。”楚若渝意气自若，看向白易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可怜。

        白易并未理会，他不需要任何的怜悯，或者说他不在乎任何人的看法，他只有一个目标，就是复活楚之玄，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能阻挡他完成这件事，也不应该有阻碍，如果有，那他就统统消灭。

        白易抬起手，轻轻一挥，后面出现数十只野狐，各自站在了不同方位，嘴里开始念念有词。

        看来白易对他改动过的大阵十分有把握，即便是察觉到楚若渝提前破坏了部分阵法也毫不在意，依旧启动了大阵。

        楚若渝挥出藤鞭，想使劲却使唤不动，下意识要遭。

        谢知行想上前却被扑面而来的刀光剑影所挡，谢知行见招拆招，可惜大阵开启后，谢知行明显感觉自己的法力受限，发挥不出平日的一半，以至于现在处处掣肘。

        楚盈倒是灵活，仗着身材纤细和熟悉阵法，在八卦宫位上来回闪躲。她的目的很明确，阵法虽然开启，但效果还未完全发挥出来，找出一个野狐狸，就能破坏原有的阵型。

        楚若渝这边情况很不妙，白易在阵内自由行走，虽然他的法力也受到限制，但是他在这个阵中特意针对楚若渝下了功夫，最大限制住楚若渝的自由，就是最好的防守。

        白易变换出一把凤翎宝剑，楚若渝一眼认出这是他二叔的随身佩剑。

        白易扬眉，赤红着一双凤眼，周身弥漫着一股邪气：“怎么，你也还记得这把凤翎宝剑，那正好，你今日死在此剑下，也不算冤枉。”

        说着，就要挥剑向楚若渝砍去。

        楚盈气喘吁吁，刚制服住一只狐狸精，转头看见这凶险的一面，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惊叫道：“小心！”

        楚若渝在千钧一发之际，终于使劲挪动半步，堪堪躲过一剑。随即从怀里掏出一张符咒：“缩地千里！”

        又一次擦肩避开白易的亮剑。随后又来回辞了数下，皆被楚若渝一一躲过。

        看着楚若渝狼狈的样子，白易嗤之一笑：“你就算把符用完，也逃不出去！”说着又朝着楚若渝的要害刺去，楚若渝闪躲不及，胳膊被划出一道口子，鲜血随即渗出。

        “阿瑜！”谢知行使出十成法力，配合楚盈一连打死三只野狐精，飞快闪身到楚若渝周围，接住了她。

        “我没事。”楚若渝轻轻安抚谢知行，随即悄悄在谢知行耳边道：“抓住机会，跳出三米开外。”

        谢知行面上镇定，在白易怒气冲冲，耐心消失殆尽之时，快速后撤。

        紧接着，楚若渝用血画符，嘴里默念咒语，以白易为中心的三米之内，泛起金色八卦阵法印记。

        “你？”白易被困在阵内，提剑的手僵在半空，有些不知所措，满眼全是惊愕。

        “你怎么会？”白易双眼冲红，难以置信，就差一点点，他就能降服住楚若渝，差一点点，他就能摄魂夺魄，只差一点点！

        “我怎么会在你布置的阵法里，再布置一个阵法重新困住你这个布阵人？”楚若渝挑眉一笑，从谢知行怀中起身。

        “我说了，我已经改动过阵法了，你不信。确实，周天七星大阵被你复原的七成像，可惜，只有一处疏漏，这处生门是你给自己留的，因为你想活着出去。我只是在你的这处生门上做了小小改动，再假装被你牵制得不能动用法力，在你脚下重新叠加了一个阵法，你太过着急取我性命，而忘记这么简单的布阵。”楚若渝说着自己连环阵思路。

        布阵人被控制住，阵内的一切攻击瞬间停止，楚盈也得以喘口气，姑奶奶真厉害，将白易的心思一猜一个准，事前吩咐她一起改阵法，还让她瞒着谢道君，哎，谢道君怎么一脸寒意，感觉有点生气？

        白易见状，不再多言，而是飞快转身，拿出一把刀，飞快地划过左手心，用带血的手指在半空中划出一道血符。

        楚盈一下惊叫出声：“姑奶奶，他是要以自我献祭，强行摧毁大阵，准备玉石俱焚！”

        楚若渝脸色一变，想出手却被身边人拦下。

        “老实待着！”说着谢知行飞身前去，一把制住正欲施展阵法的白易。

        谢知行修长的手指遒劲有力，正捏着白易的下颌，防止他默念咒语。

        楚若渝赶紧拿出不动碧落藤鞭将人捆得结结实实。被绑住的白易眼里闪过一丝灰败，一下失去了光彩。

        不待楚若渝吩咐，楚盈拿着唐刀一一招呼过去，剩下的野狐精都束手就擒，乖乖等待发落。

        楚若渝看着不复刚刚一身精致的白易：“你为了复活我二叔，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今日你落得这般田地，也别怪我没手下留情。诈骗案、医美非法盗取器官案，还有这次的拐卖案，桩桩件件都有你的手笔，到了察查司，你如实交代吧。”

        “如实交代，交代什么？”白易精致秀气的脸上浮现一丝嘲讽。

        “就拿凤县来说，你想方设法积攒怨气，催生出这么一个天怒人怨的地方，多少无辜妇女被害被拐，你忘了当初你就是被我二叔从人贩子手里救下的吗！”楚若渝目光复杂，前情种种恩怨，皆成后世因果。

        白易双眼微眯，凝望着远方的眼神，显得迷茫而游离。听到了楚若渝这番话，不由笑出声，牵扯着嘴角道：“不是我催生出了这个地方，是这个地方吸引了我。你不愧是楚家人，包括你那愚不可及的天真。你还没发现吗，这里的作恶多端，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不是你要赶尽杀绝的妖怪做出来的，是你一心要维护的人类干出来的。自相残杀，千百年来，人就没有变过，这就是你要维护的正义，这就是你要守护的人间吗！”

        白易望向楚若渝的眼神夹杂着愤怒、不甘，还有一丝希望，最后毫不留情地转向谢知行，眼底闪过一丝羡慕，幽幽道：“你可真是好运。”

        谢知行知道他眼底的羡慕，如果说这个世上，还有谁能理解他的心境，怕是只有白易了。千百年来，等一个不可能回来的人。所有的心愿都寄托在渺茫的希望之上，在听不见回响的幽暗岁月里，他靠着一点点回忆度日。

        楚若渝隐约能感受到白易对她二叔的深情，可以白易选择错了路：“就算你今日能成功复活我二叔，你又怎知我二叔会愿意以这样的方式再生活于这世间。”

        白易置若罔闻，此刻的颓败模样，像是完全放弃。就在楚若渝内心叹气之时，白易趁着众人不注意，奋力起身，撞向其中一根青龙大柱，“嘭”的一声，白易苍白的脸上瞬间爬满了数条红色血迹。

        随后“哐当”一声，两米外的地方升起一座晶莹剔透的水晶棺，水晶棺流光溢彩，里面隐约躺着一个男人。

        楚若渝心道不好，白易已经挣脱了碧落藤鞭，手脚并用地爬到了水晶棺前，小心翼翼地打开棺椁。

        随后不小心瞥见水晶棺上反射出自己一脸狼狈样时，立马用双手抹去脸上血迹，接着咧开一个笑容，站起身整理了残破不堪的绿色衣衫，随后躺了进去。

        楚若渝与谢知行对视一眼，皆是震惊，两人小心上前，发现水晶棺中躺的并不是楚之玄，也是，楚之玄的肉身在千年前就已经毁掉，这应该是白易搜寻的南海水晶，按照楚之玄等身的比例打造。

        时隔千年，再次看见二叔的模样，楚若渝一时哽咽。

        白易闭眼躺在棺内，伸出左手环抱住水晶人像，轻声道：“先生，我来见你了。”

        随后一声巨响，楚若渝与谢知行连连后退，是白易自绝经脉了，而他体内的大团怨气化作漫天红雾。

        “将红雾引到东边去。”楚若渝急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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