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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首相的决意


  晚餐,八点钟,露易丝·罗斯切尔德坐在萨沃伊餐厅一张被人常年预定的餐桌前。

  “晚上好小姐,但是我恐怕你坐错了地方。”正装打着领结的福尔摩斯先生(没有爵位的那位)拉开餐椅坐下,边说边将餐巾在自己身上叠好。

  “放松点,侦探,你能推理,而我有眼线,别因为我坐在这儿太惊讶。”露易丝用餐巾按了按嘴角,啜饮了一口波尔多葡萄酒。

  “你在首相那里碰钉子了?”小福尔摩斯冷笑。

  露易丝挑了挑眉,“权力令人膨胀。”

  “据我观察这与权力没半点关系,他从七岁开始就是这幅半死不活的鬼样子。”

  “我需要你的帮助,福尔摩斯先生。”露易丝清了清嗓子,放下餐具,“给我点什么,多一点,否则我无法牵制住他。”

  侦探拖长了一声挑起的鼻音,“我就是给了你整个伦敦前后一百年的人口普查手册你也牵制不住他。”

  “我以为我们是一边的,不是吗?”

  侦探极其不屑地挥了挥手,“得了吧,我对政治博弈没兴趣。我和谁也不站在一边。”

  “包括你的兄长?”

  “当然!”他瞪大了眼睛,“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向你提供他的私事?难道你以为我真的对你的那些情报网络感兴趣?”

  “否则怎样,难道……你是为了挑战他?”

  “不。”小福尔摩斯扬起下巴睥睨着眼前的一切,“只是为了给他添堵。”

  “听着,”露易丝忍无可忍地制止住他,“我不是来与你耍嘴皮子,侦探先生。你哥哥今天早些时候告诉他要退婚,而且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必须要知道这是为什么!”

  “噢——”侦探忽然无比兴奋,“你说什么?他要退婚?”

  “是的,没错,”优雅的淑女在尽力压抑着自己怒气,“我完全不知道,一切明明都进行地很顺利——”

  侦探脸上的笑容在无限扩大,“这可太有意思了女士。我一直认为‘首相’的位置只能令他比从前更加变……”侦探将话到嘴边的不雅词语往回咽了咽,“‘非人性’,我以为白厅会加剧他身体中那些坏死细胞的衰亡,但是——噢!你给我带来一个如此意外的消息!”

  “请您明示——”

  “嘘!”侦探粗鲁地打断对方。他抬起头来,仰望着空气中走马灯似的片段,仿佛见证了一段没头没尾的滑稽影片。

  “怎么了?您在看什么?”露易丝被他弄得莫名其妙,“这餐厅的煤气灯出毛病了?”

  侦探却陷在自己的合理想象中像只被点燃了的烟花那样一蹦一跳的,“你完全不知道这事有多有趣,红盾小姐!”他罔顾礼节站起身来,向侍应招了招手要来自己的外套。

  “您要去哪,福尔摩斯先生?”

  兴奋的侦探回过头来,饮尽了杯中的红酒,“白金汉宫!”

  露易丝坐在那里,此刻这位女继承人并没因为自己一天中第二次被“一位福尔摩斯”放弃而恼羞成怒。

  她一边小口小口地品尝着伦敦这家排名前三餐厅的甜品,一边思索着两位福尔摩斯说过的话。

  很明显的,首相先生的悔婚与白金汉宫有关。但是王室有可能不允许福尔摩斯家族与罗斯切尔德家族联姻吗?

  当然有这种可能,作为非贵族背景上位的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他掌控两院的速度未免太快了些。上院那帮老家伙从来都是明晃晃地排挤那些流的不是蓝血的毛头小子,这位先生一定是手段毒辣,才能稳稳地坐在前排不受动摇。

  要说白金汉宫怕他势力扩张,阻挠他和自己的婚事,那是完全有可能的。

  但是话又说回来,这兄弟俩今天的表现可都太反常了。哥哥没有一点被胁迫或掣肘的烦恼,弟弟甚至还感到十分惊喜——

  露易丝小姐趁没人看过来,扯了扯自己盘得紧绷的发型,让头皮松弛了些。

  她回想着迈克罗夫特与自己谈判时的表情,嘶——她打赌他是自愿的!

  纵然她并不是什么情感经验丰富的女孩,但她也比一般的男性更占些感性优势。

  那位高高在上的M先生,想娶她是真的——那是理性,但想要悔婚也完全不是被逼迫——出于感性。

  啊哈,所以夏洛克·福尔摩斯才忽然兴奋地连坐都坐不住!

  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做了一个非理性的决定,这太不寻常了!

  八点刚过,唐宁街的议事厅内还在持续着激烈的争吵。有关是否要控制贸易政策和收紧关税的问题,从上院吵到下院,连内阁内部都莫衷一是。

  迈克罗夫特在同僚们鼎沸的吵嚷声中摔门离开房间。

  这不太像他,从前做顾问角色时,他大部分时间会让自己的存在感越弱越好,他习惯喜怒不形于色地解决问题,因为他很清楚他的作用是渗透、影响,他不能让人存有防备。

  而做个首相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领袖”这个词,象征含义多过实际含义,纵使他相信自己可以一分为二地扮演好两种角色,但当他坐在会议桌中央的位置时,他不得不摆明自己的态度,纵使这让他显得有些偏颇。

  即便隔着隔音墙,他也知道背后的房间因为他摔门离开的行为而安静了下来。

  他准备去起居室休息一会儿,晚点他还要进宫面圣,他可不想将因黑砖办公室里的七嘴八舌而影响了情绪。

  他最近一直在觐见国王前感到心情有所波动。倒是与政事无关,自由党与保守党胶着得再厉害,他也有法子将那些问题留在威斯敏斯特,可一旦涉及到家庭问题,他的能力就有些捉襟见肘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对爱德华说他与安德利娜之间发生的变化,甚至,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对自己解释这一切。

  他预感到自己在做一件错误的事,他预感到情况将会像山顶滚轮的巨石,危险和恐惧会越来越快、越来越近,但他却实在没有能力把巨石顶在半山腰上。

  国王的期许和国家的责任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辜负的光荣,但这难道就是他去伤害安德利娜的理由?

  他花了二十多年的时间才从鲁迪的阴影中彻底逃离出来,拒绝罗斯切尔德,不仅是对安娜的公平,也是他不再任由自己被摆布的最后一抗争。

  这倒不是说他到今天才有能力切断过去。

  西敏宫的一切就像是腐肉之于鹰鹫一样喂养着他的野心和手段,他的力量早就胜过离开马斯格雷夫庄园时几十倍。

  二十多年前,究竟是什么将福尔摩斯家族逐出权力中心,又使得鲁迪沦落成那副活死人的模样,究竟是什么荒废了祖宅,他早就调查了个清楚。

  虽然还有些疑团未解开……但那已不重要了,他不是夏洛克,知道未必事事都能要来一个结果。他相信自己的判断,知道时局的重要性更胜于证据。

  只要他能将一股股势力捋顺清楚,保证未来权力的中心能一直围绕着自己,过去的事情他甚至可以不再过问。

  在弄清楚过去的真相之前,即便他早就能将鲁迪钉死在十字架上,他也不能那么做。说到底血浓于水,他自知冷血,但也念及着最后一点良心。只要鲁迪不再妄图利用家人为自己复仇,他就不至于把对方逼向绝路。

  但如果他胆敢把安德利娜牵扯进来,那事情就完全变了光景。

  这个世界上,无论是谁,只要敢伤安德利娜一根头发,他就敢折断对方一根骨头;如果有人敢以安德利娜的安危威胁于他,那么他保证,会将对方折磨到连魔王卢齐菲罗都不敢收留。

  他本来以为安德利娜能在美国再留上小半年,他预备与露易丝·罗斯切尔德完婚,然后安安稳稳地掌握了整个欧洲的情报势力网后再去找鲁迪把剩下的问题解决。

  但他唯独低估了安娜对自己的感情。他没想到她会偷偷跑回来,还煽动起了整个伦敦的上流社会,就是为了逼出自己的一句真心话。

  现在他不得不将露易丝·罗斯切尔德的邀请退回去,且提前让鲁迪意识到主动权早已掌握在自己手里。

  但是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安娜可以为了情感罔顾法案和教会,他却不得不保持理智、面对现实——如果他们真的要……在一起,只有两条路,要么他放弃首相之位,要么安娜放弃继承权。

  这还是在国王和王后首肯的前提下。

  迈克罗夫特陷入深思。

  他与国王的关系一直不错,互相倚仗,他帮爱德华坐稳王位,爱德华帮他扫清上院贵族的障碍。但他无法预见爱德华对这件事的看法,因为他知道对方和他一样疼爱安娜。一位父亲为了保护自己的女儿不受伤害,可能做出任何事来,他对此深信不疑。

  但无论如何,这是他早晚要面对的事。他不是个爱逃避的男人。更何况暧昧不明的关系只会加深安娜受到的伤害,既然已经惹恼了那位女继承人,倒不如干脆一点,一次性把问题解决……

  他握了握拳,已开始构思着究竟是在周三午餐的时间对国王摊牌还是等到秋季的巡游结束。

  不知不觉间,他已走到宅邸的后花园。社交季结束已有段日子,伦敦也渐渐有了秋意。他站在树下沉思,一直到秘书打断了他。

  “首相先生,有人拜访。”

  “谁?”他回过头来,便见阿尔伯特站在黑砖建筑的院门口。

  年轻的王储脸色惨白,额前全是汗,他半张着嘴巴,断断续续地唤着他的名字,“福尔摩斯,救我……福尔摩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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