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帝无意垂了一下眼，抬眸时脸上表情平静而认真，缓缓道：“那你说，明知道有危险，我为什么让你一个人待在秘境里？”
她想了一下，神色里并没有丝毫不满：“因为我需要历练。”
他便问：“这次历练感觉如何？”
她实话实说：“虽然遇到了很多危险，收获却是巨大，尤其是心境上。”
其实这算是她第一次见到如此多而密集的死亡与杀戮，对修炼世界的残酷规则有了更深的体会。
所以，她不怨他。
有些事只能自己去经历，没经历过就不会成长。
强者，哪个不是从尸山血海中站起来的？
帝无意轻轻叹了口气：“有些事，我原本打算等时机到了再告诉你的，知道太早了，未必有好处。”
见她似是不解，他又道：“那天说的不全面，混沌不灭体，最关键的在于‘混沌’二字。”
“混沌？”她忽然莫名感觉饿了……
“天地初开，鸿蒙初辟，便是混沌。你现在不能理解，也是正常。”
她想了一下：“‘混沌’是一种各种气息和能量杂乱的状态？”
帝无意笑笑：“没错，就是这样，这也是一种古老又少见的体质。所以，你可以同时修习五行法术，进度还不会被耽误。”
陌灵眉隐约明白为什么他不早点告诉自己了，是怕她知道了之后就不好好修炼了？
还是怕她知道之后整天想着疑难之处，影响更高境界的突破？
但一念及此，她又想起一件重要的事，连忙问：“可是你呢，你明明是妖，为什么身上有灵力？你又是什么体质？”
任谁都知道，妖修的是妖力，灵修则修的是灵力，二者井水不犯河水。
所以，妖力和灵力，是如何在他身上共存的？
帝无意淡淡而笑，看着她满是狐疑之色的小脸，眉目间有几分无奈，轻叹：“真是毫不意外。”
一点都不意外，她会问这个问题，早在他露出破绽的时候。
她会生疑，必然是因为先前包裹住紫火的阴性灵力吧。
陌灵眉见他半垂着眼，神色间虽然没有不悦，却并没有立即回答。
她意识到什么，便道：“你不想说就算了，我只是有点好奇……”
帝无意神情光风霁月，一点都不介意的样子，仔细思量过后，反而道：“不，我就要告诉你。”
“……”她真的不是欲擒故纵，不用这个样子啊！
他轻轻叹着：“你猜的没错，我身上，确实有很多秘密。现在，我愿意告诉你一些。”
当然，不可能是全部。
但即便如此，陌灵眉仍然心中一震，有些感动于他的信任。
她表情却有些苦恼了，不安道：“你不想说不说，不用勉强。”
“我知道了你很多秘密，但你对我几乎一无所知，这样是不公平的。”
夜妖物表情认真起来，但陌灵眉一时无法完全正确领会他的意思。
什么不公平？
她知道得少了，对她不公平，还是他觉得自己被委屈了？
他觉得，彼此间的了解程度，代表着喜欢的程度么？
她眨着眼思考的时候，帝无意已经淡淡开口讲述：“留在你丹田里的，确实是灵力，因为我，妖灵双修。”
这个答案，本在意料之内，可亲耳听到之后，她还是有几分震惊。
妖灵双修，便意味着，他也是体质特殊，或者修炼的是极端特殊的秘法。
不管是哪种原因，她都不想再多问了。
帝无意说话时，纯澈深邃的眼眸静静看着她，眼瞳中似有星空倒映，光华万千之中又有无尽的情愫。
陌灵眉在思考，他的这个秘密，她此前从未发觉，若不是因为压制她的异火，他还会好好地隐瞒下去。
为何要用灵力，而不是妖力？
反正，她是混沌体质啊，应该能承受得了妖力吧？
四目静静对望，无人说话。
但她在想什么，他一看便知道的差不多了。
“就算你是混沌体质，猛然接触到妖气，身体还是会本能地抗拒。”他语气清淡，让他暴露的原因，就是如此简单。
她自然也想到了，听他自己说出来的时候，心里泛起一种自然而然的小小欢喜，脸上也绽开了含羞的笑意。
没经历过的时候她不知道，爱与被爱，都是幸福的事呢。
有人可爱，被人爱着，都挺好。
帝无意静静看着她，看似面无表情，实则心中有万千得意，悉数化作了眼底的细碎星芒。
好开心，清楚地看见来自人类的爱意，几乎是比睡觉还让猫愉快的事呢。
陌灵眉随后意识到自己在对着他傻笑，立马收敛起了表情。
帝无意不以为意，勾唇轻笑，语气无比魅惑：“我还有其他秘密呢，你想知道么？”
她拼命摇头。
帝无意又笑起来：“就算让我说，也不知道从何说起。以后慢慢说吧，来日，方长。”
他轻笑之中，伸开双臂，轻巧地将她揽到怀里抱着。
她并没有抗拒，相处久了她也发现了，帝猫猫好像特别喜欢拥抱，热衷于各种姿势的抱与被抱……
帝无意一手抱着她，一手却在她身上捏来捏去，语气无比真诚：“多吃点，我喜欢胖点的。圆润的，摸起来更有手感……”
原来这才是真相！
好吧，她承认，她也很喜欢那种摸起来肉乎乎的感觉，但还是有点不开心。
她长着又不是为了被他摸的……
刚准备说话，她骤然感觉腰上被什么东西轻轻缠绕住了，立刻微微一惊，低头望去。
两条猫尾巴，一左一右的围住了她，如同一个轻柔的拥抱。
问题在于，两条尾巴，都是从他身后伸过来的。
她震惊得有些结巴了：“你、的尾巴？分叉了？”
帝无意脑袋枕在她肩上，脸埋在她发间，淡淡道：“嗯，渡劫之后，就多长了一条。”
陌灵眉在想，经历第一重天劫，就又长了一条尾巴，那再多渡几次劫的话……
她神情更加震惊：“你是……九尾猫？”
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生物！
并且有关的传说也是杂乱的，都不准确。
帝无意淡淡而笑：“嗯，原来的九尾在上次大战中，毁去了。”
一提起九尾猫，陌灵眉随后就开始好奇：“那，你是真的有九命吗？”
“不知道诶，还没死过。”帝无意偏了偏头，表情有些调皮。
“……”说得很对，无言以对。
陌灵眉也不再多问这事，总感觉有些不吉。
不过，他的尾巴是怎么长的，表面看起来明明和人类差不多嘛。
好想把他扒下来看看……
感觉到她意味丰富的目光，帝无意微眯起眼，迅速坐直了身子。
他赶在她前面开口：“我休息好了，继续找吧。”
陌灵眉应了一声，不胡闹了，寻找小伙伴们的下落要紧。
帝无意闭着眼，神识如海般铺开，细细搜寻着秘境中的每一处。
但就算他神识强大，秘境中地势却是极为复杂，想找人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找到的。
过了很久很久，他还是闭着眼一动不动，陌灵眉简直怀疑他是不是坐着睡着了。
她终于忍不住轻声询问：“妖物？”
要是实在找不到，没有必要强求，太耗费精神了。
帝无意却是这时候睁开眼，眸光凝然，幽幽地看着她，似乎有话要说。
她小心地问：“你感觉怎么样？找到了么？”
他神情清淡，脸色虽然白，精神却还好，道：“我还好，人是找到了几个，但是……”
她的心顿时微微一沉，神情不自觉地凝肃起来。
她知道，这样的停顿和转折，一般意味着什么。
帝无意脸上并没有太多表情，毕竟那些又不是他关心的人。
他只关心她，其他人一概不放在心上。
他伸手，轻轻放在她脑袋上，摸着头安抚道：“人各有命，这个世界就是这样。”
人各有命，这句话在修炼世界，大家常常会说起。
可每次提起，语气无不是黯然、叹息。
因为，无能为力。
陌灵眉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但她终究不是真正凉薄无情之辈。
她是个幸运的人，也是不幸的。
她有无数人难以企及的超绝天赋和逆天机缘，却连寻常人轻易拥有的东西，都不曾拥有过。
比如，父母，兄弟姐妹；比如，至交好友。
她终究没有修到忘却七情六欲的地步，所以她觉得，某些情义，异常珍贵，乃是无价之宝。
大家好歹共患难过，也算是有了过命的交情。
她还记得恐怖气氛笼罩时的那些夜晚，同他们一起，在黑暗中守望光明。
只有经历过才知道这种情感有多么可贵。
帝无意也没有说话，任由她低垂着睫平复心情，手上则是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抚着她柔顺的长发，给予她无声的安抚。
数息之后，陌灵眉心绪稍定，终于抬眸问：“是谁？”
帝无意直接将一缕灵识传递给她，同时口中又安慰道：
“我没找到的人，也未必就是陨落了，躲在灵识难以到达的地方，也是有可能的。”
她如何不知这是安慰，虽然心中不抱希望，却也只能道：“但愿如此吧。”
她通过他的灵识，看到了活着的几人，并且大致了解了外面的局势……
……
在秘境被邪修入侵、异宝早已出世之后，帝国终于又派了人来。
萧清决状态还不错，没受什么伤，眼下和他师门的人待在一起，算是最为安全舒服的了。
章蓝鹤则躲在山野之间，他那只胖乎乎的滚滚不可貌相，它趋吉避凶、寻找灵药的能力令人震惊。他们虽然遭遇了不少危险，却也有很多意外收获。
可月在某处养伤，依旧是男装打扮，面容憔悴至极，隐隐透着哀伤。
所以……
是洛清欢、可天渊失踪了。
陌灵眉沉默良久，没有心情说话。
那段时间局势一天比一天危险，在他们被抓到地宫里之后，每个人都是凶多吉少。
他们选择了逃离，绝对是正确的，但是……
那时局势危险又混乱，她引走了四人，对于他们那边发生了什么一概不知。大家就此分散。
她默默在心里祈祷，希望两人运气好一点，只是失踪了而已……
好一会儿，帝无意见她脸上表情渐渐平复，终于开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要去见他们吗？”
他话虽是如此问，语气里却一点热情都没有。
她听得出来，也知道，其实他对于其他人下落如何，是一点都不关心的。
哪怕是整个国家在他眼前覆灭，天下乱成一锅粥，他也不会动一根眉毛。
可以说他本性凉薄，但事不关己，也是事实。
夜妖物神情懒怠，虽然并没有直说，却并不怎么支持她去找他们。
那必然是要浪费时间精力的。
而他，就算寿命漫长到整天拿来睡觉，也不会把时间精力花在不相关的人身上。
思虑了一下，她问：“你有打算了吗？”
那三人相距还是比较远的，要过去，确实会花一些时间。
问题是，见了面又能如何呢？
私心来说，她不怎么想解释自己的种种遭遇，太麻烦了，尤其是涉及到夜妖物。
唉，知道他们安好，就够了……
想到这里，她神情有所松动，又道：“接下来我们做什么？”
帝无意微微一笑，他想说：“我们在一起，当然是做什么都可以……”
这笑里有几分轻微的邪气，却终究忍住了，没有继续逗她。
他反倒有些认真打算的样子，道：“方才我寻找他们下落的时候，意外发现一处地方，有特殊的阵法痕迹。”
能引起他兴趣，能让他特别留意到的，必不普通。
她意会，便道：“你想去看看吗？”
反正，现在也没有别的什么事。
帝无意自然对那处是有想法的，不然也不会特意提起。
猫本来就很容易觉得生活无聊，喜欢找各种乐子。探索这个神秘的世界，则是最大的乐趣之一。。
他低笑：“其实，在你境界低下的时候，五行诀真的很弱，但若不早点修习打下基础，又会影响到高境界的修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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