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无辣
回到家中，主屋内一瘦挑的身影在大堂里面跪着。陈氏和王富贵坐在高堂之上，两眼不动地盯着趟下跪着的男子。
男子十四五岁，头发被一顶白玉翠冠高高束起。头顶之上散落下几缕长发，竖竖地垂在脸侧，脸上的那几分不羁在他哭丧着脸勾腰锤背之际消失殆尽。
嫣嫣在男子前的书案边上，白嫩嫩的小爪子一只按着宣纸，一只拳握着毛笔在上面瞎画。
“阿娘～”
苏莫和王宸奕才走进庭院，嫣嫣那对大眼珠子就已经瞧见了他们。順即将小手里的毛笔扔出去，蹦着朝爹娘跑去。
“嗷……”王宸笺心不在焉地写着文，冷不丁地被小侄女的扔下的毛笔上的墨汁甩了一脸。
“阿娘！！哈哈哈～”
小姑娘飞快地跑过来，像个袋鼠一样抱着苏莫的腿。苏莫瞧着这小不点，被她这笑声惊笑了。
一个三岁的小姑娘，看起来萌哒哒的，怎么能发出如此粗犷的笑声。
王宸奕蹲下身去抱女儿，女儿压根没看他一眼，最终还是被苏莫抱起来。
“沫儿终于回来了！”
王富贵看见苏沫回来，眼里对王宸笺的斥责瞬间没了，又变成那个和善的长辈。
苏莫看这这个中年人能与陈氏坐在一起，二话不说，直接乖笑着应道:“爹莫怪，中午回来没有及时前去给您请安。”
王富贵哈哈大笑，原生严肃的一张脸上没有一丝责怪之色。
“无碍，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这是在？”苏莫站在堂前，眼角一瞥就看见边上跪着的男子。
“宸笺，还不叫过你大嫂。”陈氏走下来，站到苏莫身旁，向苏莫介绍着男子。
“沫儿，这就是宸笺。”
苏沫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这个小叔子，那张白幼态的小脸连她都有些羡慕，这张脸比一女孩子还柔美，如一个做工精酿的瓷娃娃一般，与他哥哥的颜值完全是两个不同种别。这王家的颜值果然都是随了陈氏，没有一个长得像爹的。
“呵～嫂子～”
王宸笺冷哼了一声，低头翻了一个白眼之后，慵懒地喊了出来。
“额……你好”苏莫礼貌地应道，没有注意到他的语气有多随意，谁会跟一个还在变声期的小子多计较。
“沫儿，别跟他计较。这死孩子昨晚放火烧书院先生的书房，惹了麻烦，我这才罚他在堂前抄自省文。”
“我们先吃饭，他不抄完百变不准上桌不准回屋。”说罢，就有几个小丫鬟陆陆续续地将饭菜段上桌。
饭菜还没端上来，苏莫隔着一段距离都闻到了香味。陈氏说完，拉着苏莫的胳膊，有说有笑地走到楠木桌前，还转过头给了王宸笺一个死亡凝视。
王宸笺被亲娘这一瞪，原本撑着脑袋懒散地晃着手中的笔，一下子又直起身，认真地抄写下去。
被饭香味缠绕却不得上桌，这对饿着肚子的人无疑是最大惩戒。
饭菜很丰盛。
菌菇炖鸡、火腿清蒸桂鱼、翠皮烤鸭、鲜肉丸……
苏莫还是头次看见饭桌上有这么多种肉菜，还有一些叫不出口的素菜，单凭菜色就足以让人垂涎欲滴。
唯一不足的是，这么多菜品里面，居然没有一个至关重要的东西——辣椒。苏莫这几日也注意到这个问题，这么几天吃饭的时候都没吃到一个掺有辣椒的菜品，这让她这个喜辣至及的人有点难以接受。
“娘，你们是不是吃不了辣啊？”苏莫夹起一块茄子放到碗里问道。
“我们挺能吃辣的，沫儿你觉得这些菜不辣吗？”
陈氏瞧着一大桌子菜，有辣味的菜也挺多的。苏莫一眼扫过去，这哪里辣了，除了有点调味品的辣味，完全没有感觉。
顿了片刻，苏莫若有所思地将茄子夹到嘴里，轻嚼几下咽了下去，一个不安的感觉跑了上来。
“娘，你们不吃辣椒吗？也就是番椒或者秦椒。”苏莫试探着问道。
“辣椒？”
“番椒？”
王富贵和陈氏停箸，呆笑了一下，一副没有听过的模样。
“那是何物？”两个长辈异口同声。
苏莫愣住了，还在扒饭的手马上停了下来。这里居然没有辣椒，这对一个视辣如命的人无疑是断了七层食欲。
“额……没什么，就一种吃的植物。”苏莫苦笑着继续扒饭，心里灰蒙蒙的。
这以后怎么过，没有辣椒，吃一切东西就跟吃素一样。
……
饭后，王宸笺跪在地上抄写文章，膝下没有任何垫着的东西，就这样跪在石板上。此时，他又饿又困，腰酸背痛，膝盖已经跪得麻木了，手指头也不知道抽筋了几次。
饭菜撤下去，还有几十遍文没抄。他跟后悔，早知道会被罚，为什么还把之前准备的那几篇文章让嫣嫣给扔在水池里，现在好歹也能凑个数。
“我今晚坐在这里等着你，何时写完，何时回屋”
陈氏吃完饭，叫人搬来了一个铺着褥子的躺椅，上面还盖着一床棕色的毛毯子。说罢，就惬意地躺了上去。她身边做事的老嬷还提了个小火炉子放在边上，免得她冷着。
王宸笺两眼一耷，垂头丧气地憋着嘴，可怜兮兮地看向王宸奕。
“大哥，我……”
还没说完，王宸奕直接面无表情地打断道:“别找我，我明日还得给你送银子去书院。一下子就烧了几十两银子，你可真行。”
说完，头也不转地走回自己的别院。
苏莫手里牵着嫣嫣，不作声跟在王宸奕身后，到了院门她才停住脚步。
“怎么了？”王宸奕走到院内，发现苏莫没跟上来，还在外面傻站着。
“我今晚要陪嫣嫣一起睡！”苏莫想到今早王宸奕做的事，脸还能红起来。“嫣嫣是不是也想和我睡啊？”说完还蹲下去，用额头亲呢地碰了碰女儿的脑门。
“可是我只喜欢和祖母或者奶娘睡！”嫣嫣用小手摸了摸苏莫的额头，一脸愧疚地拒绝。一副懂事的小人精模样，让人不忍心逼下去。
苏莫一口热血差点没吐出来，丫头，哪有你这么坑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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