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延缓
苍耳子手下果真能人辈出，她怎会以为梅十只会端茶倒水擦桌子的？
高桐红肿着双眼打开了门，“大娘，找哪位？”
纪五福声音可响亮了，“大妹子，纪丫头在不在家呀！”
提到纪五福，高桐眼又红了，鼻音浓浓地道：“姑娘不在家，你改再来吧。”
罢退后一步正欲关上门，却被一只菜篮子挡住了，“这些瓜果刚摘下来，可新鲜了，等纪丫头回来了，拿给她尝尝，哈？”
高桐没什么心情应付她，干脆收下，“行，那先谢谢大娘了，大娘慢走。”
“真是笨……”纪五福嘀咕了一句，这才转身离去。
高桐不满，“你这大娘怎么还骂人呢……”
提着瓜果回到屋子里，想起失踪的姑娘，越想越绝望，又狠狠哭了起来。
“都是我没用，居然同在一个屋檐下，都能让姑娘被人掳走……我什么都帮不上，整就知道浪费姑娘的米粮……”
拖累饶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连长得那么丑那么矮的大妈都我笨。”看到那篮子新鲜蔬菜更来气，狠狠踢了一脚，“我哪还有脸吃！”
一只铁球慢腾腾地从菜叶子堆里滚了出来……
…
…
“希望她能发现我藏在铁球里的字条。”
另一边，装扮成大娘的纪五福，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撞了撞守在她家附近的其中一个靳家的护卫，“你瞎啊？走路不会看路啊！”
靳家护卫凉凉地看她一眼，继续盯哨。
纪五福扶了扶有些下垂的“胸”，不可一世地重重“哼”了一声，就在这些护卫眼皮子底下扬长而去。
暂时住在崖底也好，就近摸清红骨的制造过程，也能早些想出克制之法。
于是拜师后第二，纪五福便在毛毛与梅十的代领下，几乎把存放在崖底的所有红骨都摸了个遍。
原来，紧贴着悬崖而葬的悬棺里，并不是每一具悬棺里都躺着异族人，有的悬棺里也用来存放红骨。
大多数红骨里都有骨境，大多数红骨都是贫苦的人。
再次放下一根红骨，纪五福越发沉默。
她在一具红骨的骨境里看到了这个人生前活得多么痛苦，不但生下来就没了父母，一生贫困潦倒甚至容貌丑陋无人愿嫁，到头来还没成家，就患了不治之症。
因为借钱治病，所以处处遭受白眼。又因为身患重病，所以所到之处乡亲们无不有如躲瘟疫般躲着他。
可是他仍想活下来，能多活一，便是一！
于是，有一他遇上了苍耳子，与苍耳子做了交易——
大部分红骨都是这么来的，苍耳子拿出能治百病的药粉，以帮其远离病痛并延寿三年，而对方则答应死后将自己的尸骨交由苍耳子处置。
那人是欢喜与感激的，即使最后仍难逃一死，但他认为自己已经多赚得了三年的寿命，最终可以毫无牵挂地离开这个世界。
从这个角度来看，实在是对苍耳子挑不出什么错来……
“可你后来为什么要在高照村里摆摊赠药粉？他们可没有事先与你有交易。”
苍耳子品了一口茶，照样如实回答，“我那时候是要找几个患了怪病之人来做实验，也就顾不得许多了。”
脑子里生了瘤的人服食了药粉后，得出来的红骨，会不会是下一位脑瘤患者的药？药效会不会超过三年、三年半？
那患了鬼面疮的人呢？他们的红骨是不是有治愈鬼面疮的希望？咳血呢？胎毒呢？
他需要实验，做很多很多的实验……
但岁月它不等人。
苍耳子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皱纹，“徒儿，你猜我今年几岁？”
“师父不过不惑之年。”纪五福毫不犹豫地道。
看起来也就四十或四十一二左右吧。
苍耳子笑了笑，“为师已是花甲之年矣。”
纪五福：“！！！”
看起来竟比实际的年纪了二十岁吗！
这也太夸张了！
“师父驻颜有术。”噎了半，只得挤出几个字来。
苍耳子从桌子的暗格处取出一只红色瓷瓶，“我每月都在服食骨粉。”
“疯了……”纪五福瞪他，“就为了延缓苍老？”
“对。”苍耳子并不觉得有何不妥，“有病之人服食骨粉，可压制体内病毒三年有余。而我身为无病之人，服食骨粉后却可延年益寿。”
纪五福哑然半，干巴巴地道：“你高兴就好。”
…
…
苍耳子将瓷瓶又放了回去，神情惆怅：“我们都不过是凡夫俗子，要跟斗，没那么容易。”
纪五福没有回应，而他要的也并非是纪五福的回应。
人生为什么这么短暂？他学会的东西很多，想要做的事情也还很多，所以这么多年来他是半刻也不敢停下自己的脚步，可是皱纹仍一条一条地不由分爬上了他的脸。
他若死了，他毕生所学怎么办？他未竟的红骨大业怎么办？
只要再多给他一些时间，他可以研制出真正的治百病的药来的啊！
纪五福眨了眨眼，从他脸上的惆怅洞察出了他的心思，“你想长生不老，所以才去炼的红骨？”
“我一开始……确实这么想的。”红骨对下任何一名医者来，都是莫大的诱惑，他才不信有谁不心动。
一开始他确实想着只给自己弄些延缓衰老的药，让自己能活得久一些，再久一些。
慢慢地，他越来越不甘心了。
“我要做一个流传千古的圣医。”
比什么李时珍，华佗，张仲景更有名的圣医！
他要这世间千秋万世无人不知他苍耳子，无人不服他苍耳子！
纪五福只想冷笑，“这就是你啃活人心的理由吗？”
苍耳子却道：“李时珍只是人云亦云，别人什么他写什么，真正去实践的没几条！而我就不同了，我是真正的去尝过了！”
粪，尿，血，肉，骨。心，肝，脾，肺，肾，他都尝遍了！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他才是最有资格流传千古的那个人！
纪五福打了个呵欠转身就走，“我还是去睡吧。”
苍耳子的声音在身后幽幽地传来，“若我有一日死了，我希望你来接手我的一牵”
纪五福脚步一顿，没有回头，“为什么是我。”
“因为我们，是一样的人。”
苍耳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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