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逢奇遇巧破危围局（15）
“无邪妖月？“
“……”
“你一个大内侍卫，如何认得无邪门至宝？”
洛西园眉头微蹙，心中莫名难受。
火华掩下眸中一闪而过的冷厉，笑的苦涩：“一言难尽……”
洛西园侧目，发现他紧抓着匕首的细长手指微微有些发抖。
她没有继续问下去，纵使问了也必定不会有答案。
这个少年的秘密，太多了，如同他的眼睛，清冷隐晦又孤绝锐利，没有人能从中探询到什么，也震慑着诸人，从不敢去探询。
蒙面女子立在二人跟前，忽地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瞧你们两个的样子，倒像是拌了嘴的小两口！”
火华闻言面上柔和了不少。
洛西园却听不得这样的话，当即面红耳赤地分辨：“我们连彼此姓名都不知，琦门主不可胡乱毁人清誉！”
她第一眼就认出了这蒙面女子乃是“无邪门”的新任门主，人称“孔雀王”琦流月。
“哦？你不知他姓名？”
琦流月明丽的眼眸中的喜怒，晦暗不明。
她睨视火华，鼓掌而笑：“好一个惊才卓绝的少年天子！好一个痴情至深的帝王儿郎！”
洛西园一震，后退数步，不可置信地看着火华。
她虽知道眼前这无赖少年隐瞒了真实身份，却是万没有料到他竟是当今少帝康熙！
若这是真的，那她之前疑惑的某些地方就说的通了。
“不必旁的人来说！”
“我本就打算回京后，亲自告诉你的……”
“我是满人，我的名字是，爱新觉罗/玄烨。”
洛西园望着少年极度认真的脸，眼中星光点点。
“我是天子，一言九鼎，我跟你说的话，都是认真的。”
眼前的人天生贵胄，有睥睨天下之气势，亦有俯视苍生之姿态，唯独绝不不会有那鼻涕虫一般粘着她求庇护的落魄少年的影子。
“你只需记住，我爱新觉罗/玄烨，想娶你，是真心的！”
少年脸色微红，似表白又似辩解。
洛西园盯着地面，凝眸半晌，周围静的有些诡异。
玄烨望着她，眼神期待又焦虑。
对面的琦流月却等不下去了。
她一扬手，身后的百余人，变换阵型，将少帝康熙团团围在了中央。
“琦门主，你这是？”
洛西园蓦然惊醒。
琦流月正色道：“斩杀满狗皇帝，还我华夏河山！”
洛西园终于了悟。
之所以她会在京城遇上无邪门和九功帮，就是为了今日这一场刺杀！
因为丐帮从不掺合与朝廷有关的事情，所以她对“反清复明”这样的事情知之甚少。
“琦门主，为何非杀他不可？”洛西园凝眸问道。
玄烨一怔，眼底风云变化。
琦流月朗声大笑起来，眼底却噙着泪花猩红一片。
“为何？？嘉定三屠！扬州十日！你问问那些亡魂为何非杀他不可！！”
琦流月的声音原是袅娜娇媚极为好听，此时却因激愤而嘶哑破音。
洛西园细看时，她神色黯然凤眼尾角有泪水轻落。
嘉定三屠，扬州十日，洛西园是有耳闻的。
但是，但是……
“你们汉人真是有趣！昔日你们征战各族，合并九州，从未想过夷敌之分，如今，我满人顺承天命，统领天下，国泰民安，你们却又不服气了。嘉定扬州乃先祖之制，秦皇汉祖，乃至你们前明太祖皇帝，哪个立天下的时候不是血流成河？”
玄烨淡然开口，神情气质已与先前完全不同。
洛西园正想说些什么来驳他，却被琦流月抢先道：“砌词狡辩！”
“今日便要叫你命丧黄泉，为枉死的汉人报仇雪恨！”
琦流月一声令下，众人齐把刀兵攻向了中间的玄烨。
洛西园怔在当地，寸步难行。
她还在思索着方才琦流月和玄烨的对话。
义父常说，义字当天，人在江湖行走，唯有一个义字，方能使人立于不败之地，永不会做糊涂事。
但没有人告诉她，家国大义和朋友之义，该如何取舍。
更没有人告诉她，家国大义是现如今的家国还是过去的，因为这些从来与她无关亦与她的江湖梦无关。
现如今她卡在中间，进退两难。
她不希望玄烨死，虽然这个人无赖透了，还是个爱骗人的皇帝，但先前皇城猎苑里，他替她射虎是真，帮她挨了一掌后还继续输内力救她亦是真。
她也不希望看到琦流月伤心，嘉定扬州的冤魂，如果其中有琦流月家人，那她为至亲报仇也是天经地义。
良久，她看着深陷攻阵而伤痕累累的玄烨，终于缓缓开口道：“琦姐姐，这个是无邪妖月吗？”
站在阵外的琦流月，看着她手里的一枚半月银饰，先是一愣，而后仿佛是被中间镶嵌着的那颗湛蓝宝石刺痛了眼一般，迅速地扭过头去。
“是！但我也告诉你，妖月的使用权限，仅有一次，你真的要用这一次机会来换取这个不相干的人的性命？”
琦流月再转过头来时，眼眸猩红，隐隐泪光中透着压抑的愤恨。
洛西园点了点头。
琦流月沉默。
玄烨却在阵中大笑起来，那样子好不得意。
“恩公！我一定会娶你的！”
洛西园正欲怒驳几句，却听阵中一声巨响。
“嘭！！！”
众人一惊，却见满身伤痕的玄烨，快速点燃了一只烟雾弹。
红光冲天而飞。
不消片刻，便有清兵纵马从四面八方围拢来。
洛西园与众人一并惊呆。
只有琦流月，过分冷静而淡然地看着围攻过来的清兵，似乎早已预料到了一般。
“就说你这狡诈蛮夷，不会毫无准备。”
琦流月冷冷笑道。
不远处，有一人一马，挺枪杀入围阵中央。
人是俊美无双之少年，马是稀世罕见红骢马。
“是纳兰！”
洛西园喜道。
“这下你就有救了！”
玄烨闻言，却冷了脸。
纳兰翻身下马，半跪于地，口中歉然道：“奴才救驾来迟，罪该万死！”
玄烨虚浮了一把，平静道：“无妨，朕无碍。朕说过，除非上殿，其他任何地方你见朕都不必如此行礼。”
洛西园见此场景，方真正意识到眼前的少年，是何许人也。
皇帝，是众星捧月天下称赞的大才子也必须见面下跪的人。
皇帝面前，纵然他是纳兰性德，也必定要口称“奴才”。
纳兰，纳兰……
不知为何，她突然有些伤感起来。
自小江湖中摸爬滚打，甚少有这样女儿态的时候，上一次大约也就是李策风被官府带走那一夜了。
纳兰起身，才发现站在皇帝身侧的少女竟是洛西园，当下又惊又喜，却顾虑着皇帝在侧，不知发生了何事，所以不敢贸然出言。
洛西园亦知此时不是说话的好机会，只朝他轻笑点头。
玄烨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臭孔雀，救命啊！”
空中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求救声，打破了洛西园的心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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