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附属国

　　帐子的门帘被人掀开，裹在漆黑铁甲里的武士探进头来，看了一眼裴龙虎。

　　“不必在意，裴先生是大君的贵客，发生了什么只管说就是了。”哈伯罕挥手道。

　　裴龙虎笑了笑，也没有半点想要避嫌的意思，就这么盘坐在地上，目光却盯着盆里的羊肉，小抿了一口北蛮的烈酒。

　　“大君请将军去金帐议事！”武士躬身说。

　　哈伯罕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裴龙虎，对方只是笑笑，也不做过多解释。

　　付含章亲自来北蛮是他没有想到的，现如今李治廷估计也被逼急了，让付含章来说为了确保万无一失。

　　哈伯罕低头走出了帐子，跟在铁甲武士的背后走向大君的金帐。

　　金帐外的虎贲骑已经离开了，圣武的使者应该也安排在了附近的帐子当中，天空的黑色浓稠了起来，这个时候已然是深夜，万物俱寂。

　　武士站在了金帐前，他是没有资格进入大君的帐子里的。哈伯罕掀开了帘子，大君坐在虎皮的大椅上，两边站满了北蛮的将军，还有守在殇阳道的大汗王。

　　所有人的脸上都透露着一股不安，圣武的使者是在今日匆匆抵达羊鼓营，抵达的同时就受到了大君的召见，此刻这些将军们都不清楚情况，具体的相谈事宜只有大君和使者知晓。

　　“哈伯罕来了啊！”扎格鲁哈对哈伯罕露出了笑容。

　　哈伯罕点头，躬身站在了某个将军的身旁。他此时才注意到，大君的两鬓又斑白了不少，不知道还举不举得起那柄玄铁的大刀。

　　“现在我们北蛮的众将都在帐子里了，接下来商议的事关乎于北蛮的未来，所以才会在深夜将诸位召集到这里。”扎格鲁哈说道。

　　哈伯罕的心里不安了起来。不只是他，帐子里的将军们都面面相觑，不明白大君的意思，在他们看来圣武派出使者不过是来求和的而已。从云险关外传来的消息无疑在昭示着圣武这条盘踞在王屋山下的龙已经命不久矣，若是北蛮踏过云险关的话，成为天下的皇帝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可现在他们望着大君的脸，忽地发现事情并非自己想象的那般。

　　“如今圣武的使者就在羊鼓营当中，他希望北蛮能够出兵南下，守住江南一带的区域，等到圣武王朝恢复了气数之后，将许诺我们整个北隍道的土地。”大君说道。

　　哈伯罕心里一惊，正如裴龙虎说的那般，付含章来到北蛮，的确不是仅仅为了求和。

　　“大君可千万不能答应！”一位中军的将军站出来反对，“中原人都是狡猾的狐狸，等我大军进入江南，离北原有千里之遥，若是圣武动了杀心，那么整支军队都会葬送在异乡的土地上！”

　　他说的倒也确实是事实，所有人都不免点头附和，只有哈伯罕站在人群当中，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这难免是一个诡计，用脚趾想北蛮也绝不会出兵支援江南，先不提圣武王朝会不会对北蛮的军队动手，光是和圣武王朝合作这一点就没有必要。

　　若是趁着圣武王朝虚弱的时候他们直接杀进云险关里去，北隍道依旧是他们的土地，何须做圣武的走狗？

　　但即便如此付含章还是来了，这才是让扎格鲁哈惊讶的地方。他望向在座的诸位将军，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愤慨。

　　“这确实对我们来说太危险了，所以我拒绝了。”扎格鲁哈说，“对方又提出让求和，让北蛮作为圣武王朝的附属国，每年上贡足量的朝贡，然后许诺我们在北隍道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土地放羊。”

　　帐子里的异议声低了下去，这样的提议也不是不可，北蛮什么都没做，却得到了更多的土地，至于附属国，谁在意呢？这么多年北蛮从未被承认过，中原人只当他们是北方的蛮夷，甚至不值得教化。

　　在扎格鲁哈还未把北原上的部落统一的时候，他们只是为了土地和女人而活着。

　　“我想征求一下诸位的意见，到底是和......”他顿了顿，“还是战。”

　　没有人说话，北蛮内部也分为两派，但在扎格鲁哈的威严下他们此刻都站在了同一个帐子里。不过这个时候不管谁先开口，无疑都会遭到另一方的敌视。

　　扎格鲁哈明显也发现了将领们的端倪，于是说道：“那就举手表决吧，北蛮是多部落联合在一起的，所以才有我们如今的盛况，这样的决定还是民主一些比较好。”

　　他站了起来，面对着所有的将领道：“那现在觉得我们应该和中原人和平相处的人举手！”

　　话音刚落，扎格鲁哈第一个举手，在将领们讶异于他选择的同时，赞成派以绝对的优势占据了主导地位。

　　哈伯罕放眼望去，所有人的脸上都藏着笑容，那些平日里主战的将军们也无力地举起了手，扎格鲁哈作为北蛮的大君，他的带动作用无疑很巨大，这其中不少人都是因为扎格鲁哈而站在战场上，如今扎格鲁哈说和，他们自然只能和。

　　巨大的帐子里，唯有哈伯罕一个人没有举手。他忽然觉得自己其实从未融入过这些人之中，他更不明白的是为什么那些人的脸上都藏着笑容，难道成为圣武王朝的附属国也值得那么高兴么？

　　那和做圣武王朝的狗有什么区别？

　　他哈伯罕......不做任何人的狗！

　　帐子里很暖，可哈伯罕却从未觉得那么寒冷过，他甚至可以站在寒雪的帐子外一整夜，可还是抵不过这里的寒冷。

　　“天色不早了，将军们就都去休息吧。”扎格鲁哈笑了笑。

　　哈伯罕僵硬地转身，往帐子外走去，背后却远远传来了扎格鲁哈的声音：“哈伯罕你留一下。”

　　将军们都愣了愣，随后把幸灾乐祸的目光投在了哈伯罕的身上。

　　这个奴隶崽子也有今天？居然敢公然叫板大君的决定，这不是找死呢吗？扎格鲁哈可是一统了北蛮的狼！北蛮从此只有一个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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