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想你了
等他们回到家时，莫夫人一个人在房间里刺绣去了，而莫爹则是又泡在铁房里。
莫依慕找到他爹，也不在乎什么长辈之分了，直接把他拉出来。
“毛毛躁躁的，何事这么急？”
莫爹一身铁灰，被她有些粗暴地拉出来，铁灰落了一地，莫依慕的那只手也变得乌黑。
“爹，十万火急，您快跟我们来！”
最后由大哥把莫爹拉拉扯扯一路走到了小亭子里，亭子只有四个石凳，三哥主动站在一旁，不准备落座。
莫依慕跟着站起，一个带一个，只剩莫爹一个人坐着，他左瞧瞧右看看，也站了起来。
“都干嘛呢？”
这话只能由最擅言道的二哥来回答了，他控制好语气，看向莫爹。
“父亲，有件很严重的事要与您说，但您千万不要发怒，是关于母亲的。”
莫爹道：“说。”
二哥看了看他爹的脸色，长.枪直入，“方才那位李大伯跟我们说母亲中毒了。”
莫爹果然没有发怒砸桌子，只是看他微颤的脸皮，想必情况没有那么好，内心估计已经翻江倒海了。
“你接着说。”
二哥松了一口气，他是知道爹娘的羁绊有多深，得知娘中了毒，莫爹甚至有可能会昏过去。
虽然他爹是一个有主见，有见识的人的人，但面对莫夫人就很容易失去理智，如果莫爹突然昏过去了，或者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那事情就变得更加棘手了。
“大伯说母亲中的毒时间已经很久了，而且对他来说，此毒无解，我们需要去找毒源，并且猜测母亲可能在闺中时就已经中了毒。”
莫爹眼睛已经有些猩红，咬牙切齿道：“定是那蓝家搞的鬼，曲儿当年死了心的要嫁给我，那老爷子不同意，直接将她赶了出来。”
莫依慕惊奇，“竟还有这等事？”
“嗯。”莫爹继续道：“蓝家在潭州势力滔天，世代从商，是贩卖陶器和珠宝首饰起家的，因为是商民，所以子孙后代都不能参加科考。”
“不过虽然没官职，但比起潭州的官也差不了多少，你娘又是嫡女，老爷子想将她嫁给官宦人家，而我只是一个打铁的小子，他从一开始就瞧不上我，这我倒也能理解他，如今看来，也是个笑话。”
二哥问：“母亲刚与爹爹相识时，身子骨是不是不太好？”
莫爹想了想，“确实如此，当初我是从山匪手里救下的她，那时候她就体弱多病，面色有些苍白，虽然你娘她才貌过人，是潭州排得上名号的才女，但身子骨是真的不太好。”
“我以为她只是单纯的体弱，成婚后便时常督促她体能锻炼，过了几年后好了不少，在后面就与常人无异，力气也大了不少，我并没有让她每天都锻炼了。”
二哥神色有些飘渺，拿捏不准，又觉得这事不能瞒着莫爹，犹豫几番后便道：“我，大哥，三弟，依妹，也有这种毒。”
“碰。”石桌应声而碎，莫爹的声音都变得有些尖锐了，他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他们。
“你们几个也中毒了？”
二哥看了看那碎了一地的石桌，有些可惜，但也无妨，因为他们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
“大伯说可能是娘胎里带的，但因为我们常年打铁，而且天生力大无穷，身子骨很好，还有内力，所以在我们体内，只是一些残毒。”
二哥抓紧时间又道：“母亲本身的身子骨也很好，还说要不是她底子好，可能早就扛不住这毒了。”
莫爹想了想，“那就说明不是那男老头子下得手，而是另有他人。”
三哥皱了皱眉头，“不能全然否定，大伯说这毒不是急性毒物，听意思而是由内而外腐蚀置人于死地的慢性毒，父亲也说了，蓝家主是个趋利避势的人，不排除他给母亲下毒做筹码，以此威胁的可能。”
莫爹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头顶的冷汗都冒了出来，他擦了擦，“倘若真是这样，那可真是恶毒。”
见话说的差不多了，四人对了对眼神，扶手低头齐声请愿。
“望父亲能让我们兄妹四人回潭州查个一清二楚，早日拿回解药救母亲一命。”
莫爹想都没想就拒绝，“不行，你们不知道那男老头的手段，得我去。”
二哥急了，“父亲，母亲像是不知道自己中毒了，这段时间您得陪着她，督促她多锻炼，打些拳，我们做子女的不好说这么多，只能由您来，您还需带她在洛阳找大夫瞧瞧。”
“而且洛阳不是没有比李大伯医术高明的大夫，或许，没准就有谁知道这种毒呢？”
大哥也是这样觉得，“让我们兵分两路，您带母亲去瞧大夫，她一定不会拒绝的，至于理由需得您自己编了。”
莫爹拧着眉头又对着柱子打了一拳，好在这次他收了力，亭子才没有塌掉。
“那你们又有什么理由几人全部离家，雪儿她又不傻，怎么可能察觉不到异样？”
三哥道：“理由我们有了，就说以前几批老顾客找我们来定铁器了，我们带着依妹出去送货，没几个月可能回不来的。”
莫爹烦躁的揉揉眉心，“那便这样吧，切记不可鲁莽行事，去那打探一番后再行动，遇险则退，不可逞强，你们几个要是没了，那你娘她也活不成了，明白了吗？”
几人齐声，“明白！”
莫爹抬脚走出去，“这几天我打的铁器也没多少，你们留下几日，都去打铁吧，打足了量再出发。”
莫依慕站出来，“爹，酒楼的事还需您操心了，酒楼不能停，最迟晚半月再开业，加上前面计划好的，加起来总共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那些工人也需要联系一番，给点补偿，免得他们躁动，如果酒楼说开就不开了，娘一定会起疑心的，所以在我们回来之前要辛苦您了，账本册子计划都放在书房。”
莫爹表示知道了，“我会去跟你娘说的。”
莫依慕几个深叹几口气，同时内心也气氛不已，换了一身旧衣服后，都一窝蜂冲进了铁房里，拿起锤子砸的砰砰响。
她还因此差点砸到自己的手，被兄长们安排去了拉风箱，莫依慕憋了一肚子气，风箱也被她拉得“刷刷”作响。
吃完午饭后，他们休息了一阵，又紧忙钻进铁房，举起锤子发泄心中的恶气，午饭他们特意吃的很饱，就是为了节省晚饭的时间。
所以他们从天光砸到天黑，最后天空变成绯红色，太阳都快落山时，莫夫人看不下去过来制止他们。
莫依慕四人自知自己的举动有些反常，没说乖乖回屋休息，生怕自己的娘起疑心。
莫夫人心性高洁，爱憎分明，向来不喜欢拖累别人，要是知道自己中了毒，孩子们也要冒险去帮她找解药，她肯定接受不了，离家二周，或许严重还会一死百了。
莫依慕烦闷地回到屋里，简单沐浴完后呈大字型往榻上一躺，却被不知名的异物烙住背脊。
她细皮嫩肉的，很快就有了痛感，不由得侧身一翻，反手一摸，拿到眼前一看，像是一个埙，跟梦里卫尧离想递给她的那个很像，颜色大小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莫依慕一个机灵，猛地爬起来，几个蹦哒就凑到灯盏前了，她凑近一看，发现上面还有奇怪的文字，倒没有密密麻麻，目测只有两三行。
因为瞧着实在奇怪，莫依慕忍不住想，这可能是一些咒语，或者还带了一些魔力，毕竟这个埙的出现已经很奇幻了，梦里的东西怎么可能会出现在现实里呢？
如果排除这种可能后，那便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自己和卫尧离的梦相通了，梦里的所想，所做，所说，都是他本人的意识。
于是乎，便趁着她不在，偷偷将埙放在了自己的床榻上。
好吧，这也很奇幻，毕竟梦境相通也不太可能，那就是，白天所见到的卫尧离不是虚幻，其实就是他本体。
若不是今日得知莫夫人中了毒，莫依慕铁定要拿枕头蒙住头羞上一阵，再打几个滚转几个圈，最后站在榻上尖叫着蹦蹦跳跳，然后因羞愤和震惊而神经衰弱，最后深深的睡过去。
但是，今日她没休没止的拉了一天的风箱，心疲力倦，只有满满的惊恐和担忧，越想越愁，拖拉着腿回到榻上一躺。
不敢想象若是自己找不到解药，或者和兄长们都死在那里，再或者洛阳城没有能医治母亲的人……
想着想着莫依慕鼻子酸了，眼睛也有些疼，心口也刺痛不已，拉过被子闷声哭了半响。
莫了才发现自己紧紧握着那只埙，又吓了一跳，连忙松开手。
她对自己还是有点逼数的，她一个拳头就能把铁给捏变形，毕竟她莫家祖传神力，再加上这十多年的磨砺和锻炼，力气肯定非同小可。
完了完了，莫依慕又急得哭了起来，这下肯定要把埙给捏成粉末了，第一个礼物松鼠布偶心口就破了个洞，哪怕被自己缝好也不完整了，现在这第二个又……
她狠狠的拍了拍脑袋，坐起身来将手放到腿上。
咦？这怎么可能？那埙还安安稳稳躺在她手心，并无破损，当下称其不已，比铁还耐力的东西！
莫依慕抬起手又仔细看了几个来回，除了色泽更暗沉，表面更光滑，几行奇怪的文字外，与其他普通的埙比起来，并不同啊！
最后还放在鼻尖嗅了嗅，眼睛唰的一亮。
这玩意还有卫尧离的薄荷香气呢！
她又嗅了嗅，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变态，停住了动作，一个人坐在榻头发呆。
通常极度的兴奋过后，随之而来的是闷闷的落空感，这是一种很怪异却又很常见的心理现象。
莫依慕又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一瞬间老了十岁，缓缓往榻上滑落，睁着眼睛看了片刻烛光，又闭上眼，安静几秒后，将埙递到嘴边吹了起来。
埙的声音比较低沉空灵，通常一些心情愉快的人听着也会乐极生悲，所以不是大众喜欢的乐器，但也是比较有特色的一种了。
她没敢吹得很响，怕被家里其他人听见，虽然离得远，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分院，但那几个人耳朵好得很，就算听到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声音有点小，估计出了她这个房间几米后就听不着了，不过就算声音很大，卫尧离得那么远，是不可能听到的。
莫依慕也不抱很大的希望，稀稀拉拉吹了几段旋律后，就停住了嘴，将埙擦了擦，藏在了枕头下面，她有些累了，很快就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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