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胡搅
这人说的话委实不客气，不说房蓉蓉，便是红柳都气的不行，叉着腰转过身，叱道，“怎么说的话。”
“用嘴说的话。”来人嬉皮笑脸，不当一回事。
房蓉蓉怕红柳吃亏，连忙转身，却愣在了原地。
这人，竟是当初把她逼走的罪魁祸首，刘癞子。
因为他们夫妇，她被迫揣着阿恒，吃了那么多苦头，从十里镇到安阳郡，再从安阳郡到西京。
辗转奔波，尝尽人间滋味。
而今，才落了地，就瞧见了这人，还真是冤家路窄。
“哎唷，还真是你。”刘癞子瞧见房蓉蓉的正脸，先是一愣，随后大呼小叫了起来，神情兴奋，双眼有遮掩不住的垂涎。
大半年前，房蓉蓉离开十里镇时，先是在房家受了委屈，再吃一个人担惊受怕吃尽苦头，早就折磨的精神衰败，面容枯黄。
原本有十分的容貌，怎么也得去了五分。
饶是如此，在刘癞子眼里，那也是顶顶的美人了。
而今，房蓉蓉在西京过了好日子，有人静心伺候，十指不沾阳春水，养的肤白娇嫩。
再加上穿的用的皆是好的，十分的容貌早就涨到了二十分。
端的是体态婀娜，容貌姣好。
刘癞子死死的盯着她，嘴角疑似有透明液体落下。
房蓉蓉头皮发麻，连忙抱着阿恒躲到了吴妈妈的身后，冷声道，“哪里来的癞子，快些滚远，否则定对你不客气。”
“美人不认得我了？”刘癞子咧嘴大笑，“我可是你的相公呀，你这怀里的孩子，可是我的种，当初我都给他起好名字了，你却跟人家跑了，真是让我伤心。来来来来，狗蛋，让爹抱抱。”
他竟朝着阿恒伸出手来。
房蓉蓉面色大变，看了一眼小厮。
那小厮年方二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初初听见少夫人被调戏就已按耐不住。
只是裴家家规森严，主子不说话，奴才是在怎么也不能妄动的。
他忍啊，忍啊，好容易看到了少夫人的眼神，立马像打了鸡血似的冲过去。
还顺手伸手扯了个粗粗的树枝，待到了刘癞子跟前，一棍子就抽了下去。
刘癞子也不是个傻的，嗷嗷的叫着就躲，但他是个懒汉，平日里只吃不干，身形臃肿，根本比不得身轻如燕的小厮。
没多大会，就被抽的鬼哭狼嚎了起来。
房蓉蓉这才觉得心头的气解了点，抱着阿恒进了小院。
“少夫人在这里歇着，我去收拾下这里。”吴妈妈面色不变，好像听不到外头的鬼嚎，给房蓉蓉擦干净了院里的石桌，又铺上软垫，才退下去收拾小院。
红柳到底年轻，还有些愤愤，在门口盯了盏茶功夫，才加入了收拾大军。
再加上一个手脚利落的奶妈，没多大会，小院就焕然一新。
把被褥晾晒了，做点吃食，再安置好从西京带来的物什。
一应忙碌完，天色就已经黑了。
刘癞子早就被打的屁股尿流的跑了，小厮也加入了干活的行列。
一夜安然休憩。
第二天才蒙蒙亮，裴家的大门就被敲响了。
小厮叫远山，住在距离大门最近的屋里，揉着眼睛过来开门。
路途遥远，人体疲乏，这不休息则已，一休息骨头就跟酥了似的，没个三五天都恢复不来。
远山此刻浑身就像被碾过似的，强撑着拉下门栓。
然后，他就愣在了原地。
这一堆……气势汹汹的人，是来做什么的？
“房蓉蓉在不在？”率先说话的是个长相吊儿郎当的中年男子，八字眉，小胡须，眼珠子咕噜乱转，一看就不像个好人。
紧随他其后的是一个长相同他有七分相似，却不显油滑，倒显得格外愁苦的男子。
以及两个神情大不相同的妇人。
“你们是？”远山有些惊讶，“请问你们找少夫人？”
“少夫人？什么少夫人？”房忠诚瞪眼，“快把房蓉蓉叫出来，这个不孝女，回到家里竟然连亲爹娘爷奶都不见，真是个畜牲。”
他说着，竟然骂骂咧咧了起来。
远山听的一肚子火，但大家族的小厮素养还是有的，他强忍着不高兴道，“原来是拜见少夫人的，请稍等一会，我去通知少夫人。”
“啥？等？”房忠诚又瞪眼了，“等什么等，我是她叔，他是她爹，难道你要我们等？“
说着，竟伸手推搡起了人。
远山咬咬牙龈，选择了被推开。
好在此时，房蓉蓉也被动静吵醒，换好衣裳从堂屋走了出来。
“蓉蓉！”张氏第一个瞧见亲闺女，尖叫着冲了过去，一把抱住房蓉蓉，上下打量了几眼，还没说话，眼泪就掉了下来，“我的闺女，你可算回来了，这都快一年了，你去哪里了，你还好么，你怎么样了。”
“娘。”房蓉蓉呆愣住了，好大会子才反映过来，哽咽着道，“娘，我过得好，我过的很好。”
娘俩抱着痛哭了起来。
“你还知道回来。”房忠诚十分不合时宜的插嘴，像平地一声雷，震散了难得的感动，“你这个不孝女，你知道不知道，因为你，房家的脸都丢光了。”
“虽说你是个寡妇，但家里人已经给你安排了夫婿，你不乖乖听话也就罢了，竟然还学别人私奔，真是不要脸至极。”
“就是就是。”黄氏跟着点头，“因为你，差点连累了我芝芝，还好芝芝和美嫁了出去，不然我定饶不了你。”
房蓉蓉擦了擦眼角的泪，用眼神制止了一脸愤愤的红柳。
她看也不看房忠诚夫妇，只扶着张氏，柔声道，“这些时日，娘过得可好？”
闺女出走，还被冠了“私奔”的名头，张氏怎么可能过得好。
看她较之一年前更为苍老的面容便知道，张氏一定过得很艰辛。
可为了让房蓉蓉放心，她还是笑着点了点头，“好，我过得可好了，你奶对我好很多。”
房蓉蓉长叹了口气，轻抚着张氏的眼角，低声道，“娘要是过得不好，就来我这里，总能照顾好娘。”
“不用了，不用了，我挺好的。”张氏连忙摆手，“我就是过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只要你过得好，我就放心了。”
一番话，说的房蓉蓉眼眶又湿润了。
她娘虽然懦弱，可到底是真心疼她的。
“什么来看她过得好不好的。”房忠诚被无视了，很愤怒的插嘴道，“我现在是来带你回家的，你爷奶都在家里等着呢。你让房家在十里镇丢了那么大的脸，还不赶紧负荆请罪去。”
“负荆请罪？”房蓉蓉眉眼一凝，冷冷笑道，“二叔就这么迫不及待？难道还打着把我嫁去做续弦的念头？”
“我呸，你一个私奔女还有什么做续弦的资格。”房忠诚往地上吐了口痰，“人家刘老板早半年前就续了弦，不过他跟我说了，中意你的模样，只要你愿意，做妾侍也要你。”
如果说，前头的房忠诚说话叫人不高兴，叫人反感。
那么此刻，他的话，终于惹怒了房蓉蓉。
便连吴妈妈也忍不住了，自作主张的越了出来，对着远山道，“此人嘴贱侮辱少夫人，给我掌嘴。”
“得令。”远山微一哈腰，灵巧的跳过去，抬手就给了房忠诚一个大嘴巴。
乡下人哪见过这等架势，当下愣在了原地。
远山一鼓作气，啪啪连抽了五六个。
直到房忠诚嘴角流下了鲜血，疼的嗷嗷叫起来，远山才停了手，看向房蓉蓉。
“打人啦，打人啦。”黄氏也愣住了，好大会子才扑过去，抱着房忠诚的肩膀，嗷嗷大叫，“天哪，要杀人了，有人要杀人了，救命啊，救命。”
房蓉蓉耳充闻不问，对远山点了点头，意思是差不多了。
远山打了个欠，退下了。
房忠诚嗷嗷的嚎叫，身子也软顿在地上，加上一个黄氏哭天喊地，活脱脱一对撒泼夫妇。
房蓉蓉就站在堂屋门口，静静地瞧着他们，一言不发。
她在西京裴家后宅呆的日子不算久，但好歹进过皇宫，也吃过裴夫人的教训，虽说跟西京土生土长的人还不能比，但早已不是从前那个唯唯诺诺的乡下姑娘。
先前众人粗心没发现，此刻才瞧出来不同。
比之从前，房蓉蓉变得更漂亮了，人模样还是端庄，但站立的姿势不同了，穿着的衣裳不同过来，神情也不同了。
整个人就像是脱胎换骨一般。
这哪里是之前的乡下姑娘，分明是一个贵气的夫人。
房忠诚捂着脸，哭嚎声渐渐低落，最后变成了无声喘息。
黄氏也不敢再嚷嚷，低着头抽噎。
“叫啊，继续叫啊。”房蓉蓉淡淡道，“好好的叫一叫，让十里镇的人都看看，房家的儿子如何的丢人，再把这一幕传给爷，让爷也看看，他的小儿子在外头是个什么作态。”
房忠诚深深地打了个寒颤，连地上也不敢待了，麻溜的站起来，躲到了房忠义的身后。
只是他生性尖酸刻薄，从不吃亏，所以强忍着嘴疼道，“你竟然唆使人打亲叔叔，我要报官，我要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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