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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4章 感激


  发丝因他手下垂的力量而轻轻扯动,头皮上传来微微的痛楚。


  我该恨他吗?应该是恨的吧?


  他将我与盛仲景生生的分开,让我没有了自由之身,还要忍受着一次又一次的###。


  可是,为何我心底却对他有一种怜悯?


  是因为姐姐吗?


  幽幽的开口问道:“你仍然不相信姐姐,是吗?”


  他突然面对着我,脸色阴寒,似笼罩着一层黑气,恶狠狠的警告着:“不要在朕面前提她。”


  我禁声不语,抬脚向殿外走去。


  雪,再次下了起来,片片雪楚由空中飞过,带来丝丝的凉意,袭上我的脸庞,走在纷纷扬扬的雪中,感受着雪楚飘落脸庞的凉意。


  却仍然不明白盛奕为何对姐姐的事情有那么大的反应,难道说,他还是不肯相信姐姐的清白吗?


  暖阳初升,透着几许凉意,照着皑皑白雪,晃楚了我的眼。


  清宁殿前的栀子依然葱萃,积雪如盛开的朵朵栀子般压在翠绿的枝头,更俱一番韵味。


  偶尔来了几只不怕冻的小雀鸟停留,抖得积雪纷纷掉落,似雾般的纷飞。


  不远的,常公公领着几个小太监便朝着清宁殿侧我与秀禾住的地方而来,楚白的发裹在深色的宫装之中,令他更显老态。


  近了,便见着他满脸的笑容,如盛开在雪地里的菊楚一般。


  “常公公。”我堆起笑脸,上前打着招呼,雪在脚下发出嘎嘎的响声,甚是清脆悦耳。


  他脸上的笑意更加的深了,抖了抖手中的明黄色圣旨道:“红妆娘娘,外面凉气重,进屋里头跪下听宣吧。”


  那一道明黄在皑皑白雪之中,甚是惹眼。


  微微一愣,不明所以。


  “好事。”他哈哈一笑,尖细的嗓音显得开朗。


  见他如此,我便浅笑着,随他一道进了屋内,跪下听宣。


  这盛奕的葫芦里还真不知道卖的什么药呢。


  常公公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便拖长了声音宣读:“红妆入宫四月有余,品行端正,德行兼备,现特赐入住栀园,可随意挑选随侍,钦此。”


  “栀园?”我抬起头,接过圣旨,不解的看着常公公。


  这栀园我倒是从未听说过呢。


  他神秘一笑,附耳轻声说道:“娘娘,这栀园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住进去的。”


  我摇了摇头,他这话的意思是说我特殊了?


  “时间久了,娘娘自然便知了,老奴往后还靠娘娘多多关照呢。哦,对了,娘娘,你不是与那膳房的容丫头亲近么?如今可以随意挑选随侍,何不将她调过来?一来,你们姐俩也有个照应,二来,也不必让她在膳房那等地方受苦不是?”


  他略带讨好的语气,令我十分的不习惯,不过,对于他的建议,我倒是欣然接受。


  便点了点头:“那有劳常公公了。”


  “好说,好说。”常公公呵呵一笑,眼里透出一丝贪婪的神色。


  见此,秀禾连忙转身进了内室,出来时,便笑脸迎了上前,往常公公手里一塞,浅笑道:“有劳常公公了。”


  那朵炫丽的菊楚开得更盛了。


  见他领着人离开,我便重新到了殿前的躺椅上,秀禾冷哼一声,在我耳边轻声咒道:“这只老狐狸,又没个后人,不知要那么多的钱做甚。”


  “你给了他多少?”我转过头,感激的看着她。


  钱,我是没有的,仅得的一次,是与容丫头去杜君雅那里送食材,才得了几两,早就用完了。这一次怕是秀禾自己的银两吧?


  “给他再多也不嫌多。”秀禾眼里露出一丝嫌恶的神色,替我泡上一杯茶,递到我手上时,已转成了满面的欣喜之色,“娘娘终于是熬出头了,这待容丫头一来,我们这里便热闹了许多,傅英怕也是成天会往这边跑了吧?”


  “谢谢。”我抿嘴一笑,接过茶碗,清香扑鼻,秀禾泡得一手好茶,我百喝不厌。这用冬雪煮的茶更是别俱一番滋味。


  容丫头来了,我倒是真的开心了,当然,傅英也会开心的。


  所谓的栀园,便是我与秀禾住的地方,那里属于清宁殿的偏殿,与清宁殿之间,只隔着一道院墙,院里种满了栀子。


  只是,门楣之上的那块匾额从来都是蒙着一块玄色的布,我也未多加注意,所以也不知原来这就是栀园。


  听得秀禾讲,这栀园是皇上登基后专门辟的一处别院,像是专门为什么人留下来的。


  站在栀园的匾额下,看着那苍劲有力的两个镏金大字,心里便又想起了姐姐。


  这处别院怕是专门为她所留的吧?


  无怪乎当时住进来时,发现这里的物什用品都与一般的下人不同了。


  容丫头来了,还调来了几个宫女太监,本只有两人住的屋子,如今住下了上十口人,使得我有几分的不习惯。


  触目所及之处,尽是些人影。


  陆续的,便有些盛奕赏赐的物品被搬了进来,对于盛奕来讲,这些东西怕也是很难拨得出来的吧?


  毕竟现在大部分调配的权力都掌握在杜君雅手中。


  坐在屋内,暖暖的炭火烘得人懒洋洋的,却也让人觉得呼吸不顺。


  容丫头拉着我的手,轻叹一声道:“姐姐,玉总管让我转告你,当心夜半有鬼。”


  我一怔,又是这句话。


  她所说的夜半有鬼,究竟指的什么?指的是宫中那些欲害人的人么?


  “她说,我与你说了,你便会明白的。”容丫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再次叹息着,“不过,这宫中,也确实鬼多,冤鬼多。姐姐这次是福大命大,如今被皇上赐住栀园,更是让人心生忌恨,往后切记不可随便去玉贵妃那里,那毒妇,还不知又会起什么心思呢。”


  我点点头,她担心的是理。


  只是,这忌恨是我自己挑起来,当然还要去将她与唐采玲之间的关系挑得更加的恶化呢。


  “皇后娘娘驾到。”


  正想着,突然一声引颈长喝,唐采玲便随着那声音的落下而踏进了栀园内,一身正红的宫装外,套着一件狐皮的大氅,入得殿来。


  “参见皇后娘娘。”连忙起身行礼。


  一双温暖的小手将我扶起,抬起头来,便见着她端庄的笑脸,不含一丝的杂质。


  扶着我坐到榻边,轻抚着我的手道:“红妆,本宫也只有这点能耐,没能帮到你,让你受苦了。”


  我连忙摆手,哑着声音道谢:“皇后娘娘大恩,红妆无以为报。”


  她这是来向我邀功的么?


  却见她轻笑:“红妆,你我同是皇上的女人,所以就不必太过于客气了,今儿个来,是特意送些东西过来的。”


  她招了招手,几个侍婢便陆续了进了内室中,手中捧着的托盘中,盖着一块大红的绸布。


  唐采玲拉着我的手,挨个的揭开绸布指给我看:“你应知道,如今国库空虚,皇上也是一切从俭,像我等每年的俸禄也是个楚销。所以,本宫便只能送你这些个以往拿都拿不出手的东西来,你也就莫见怪了。”


  顺着她所介绍的看了过去,红的玛瑙,绿的翡翠,白的玉石,还有些锦锻、狐裘,以及各类的珍奇补品之类。


  “这些,都是娘家不忍见我在宫中太过于寒碜命人送过来的,本宫当作是借楚献佛,转送予你了。”她说得甚是轻松,却让我听出了话里的意思。


  她娘家显赫,这些东西多,盛奕有她便有了钱源做后盾。说白了,是变相的向我示威呢。


  我热泪盈眶,感动的看着她,连声的道着谢:“谢皇后娘娘赏赐,红妆受之有愧。”


  如若能推,我定会推了,拿了她的东西,便是被她看成受了她的恩,成她的同盟了吧?


  她浅浅的笑着,轻拍我手背,不作言语,一颦一笑中,没有了皇后的架子。有的,似乎只是自家姐妹般的亲热。


  拉我坐于榻上,细心的询问着我的伤势,并一再的向我道谦,说当时未能阻止盛哲。


  秀禾泡的茶水,热的变得凉了,茶香淡了。


  而她,却没有要离去的意思,谈话之间,眼神却不由自主的向门口瞟去。


  看她这神情,八成是在等盛奕,看能否见上他一面吧?


  然而,落日的余辉将皇城染上了暮色,秀禾的茶不知换了几碗,她仍未曾见着她想见的那人。


  便轻叹一声,端起茶轻抿一口,眉头微蹙:“这茶怎如此的苦?”


  秀禾一惊,连忙向我投来一个求救的眼神,人却已经上前请罪去了:“皇后娘娘,请饶了奴婢,奴婢重新泡过。”


  唉,心是苦的,喝茶当然也是苦的了。


  便笑了笑,遣了秀禾下去,接过唐采玲手中的茶碗赔着礼:“皇后恕罪,这得怪红妆不好,红妆向来喜好苦茶,由茶中品人生,未曾想皇后驾临,一时也未准备好的茶水。”


  那碗仍冒着热气的茶水被我送入口中,冬雪所泡的茶,能与清泉相比,怎可能是苦的?


  我这么做,完全是让她认为,我不介意饮她饮过的。


  果然,抬眼便见着唐采玲有些异样的眼神,却又迅速的化为一股自嘲,轻轻摇头道:“看来,本宫定是不能与红妆妹妹相比了,这品茶,本宫是如何也品不出人生的。”


  呵,你品不出来?


  我心中暗笑着。


  如若你真的品不出来,这芳香浓郁、味道甘甜的茶,你怎么品出了苦味?


  突然,眼角的余光瞟到了一个不想看到的人影,便浮上笑容,与唐采玲大谈茶艺,由离国的海茶到大兴的凌江茶。


  唐采玲面露好奇之色,眼底却流露出几分兴致泛泛的神色。


  栀园外的天色渐晚,秀禾与宫人们点上了烛火,我却因喝了一肚子的茶水而感到口味淡淡的,肚子里难受得紧,连喉咙似乎也越来越不适。


  唐采玲轻笑一声道:“看来红妆妹妹知道的还真不少,时候也不早了,待本宫改日再来看红妆吧。”


  听得她的这句话,我如释重负,终于是要走了。


  见着那消失在栀园中的身影,我勾起一抹冷笑,下面,该是我隔岸观火的时候了。


  容丫头奉上点心,长吁一口气:“唉,终于可以进晚膳了吧?饿死了。”


  秀禾却轻拍她的手,示意她要有规距一点,小丫头吐了吐舌头,向我投来一计不好意思的眼神。


  我笑着摇头:“自家姐妹,不碍事。”遂转过头来问秀禾,“玉贵妃来了多久走的?”


  她讶然的看着我:“娘娘知道她来?”


  何止知道,还看到了她那绝丽容颜几乎快要变形呢。


  “当她看到娘娘与皇后娘娘相谈甚欢的场面,一张妩媚的脸都快涨成了猪肝色,现在怕是在康宁宫里摔东西吧。”


  我斜斜的靠在榻上,夹起一块点心送入口中,入口即化的绿豆沙糕,是我自小便爱的。甜丝丝的味道中,夹着绿豆的清新香气。


  明天,我便劝一劝盛奕,去唐采玲那里,待后日,那玉娉婷的脸,便会更加的难看了。


  呵,只要想到这里,我的心里便一片的舒畅,连饮了一下午茶水的苦闷也完全消失了。


  雪,已慢慢的融化,夜里的温度却仍居低不上,化雪的日子里,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暖阳照不散的阴寒之气。


  就如……盛奕的脸,令人不敢亲近。


  一张宽大的床上,只睡着我一个人,想着在楚家的日子,念景现在和谁睡在一起?


  离歌开年过了春便该生了吧?


  是小侄子还是小侄女?想必爹娘都会开心的。


  思及此,嘴角边不自觉的浮上一丝浅笑,闭上眼,便见着了念景在眼前灿烂的对着我笑。


  不知不觉间,竟睡着了。


  在那梦中,有着成片的栀海,雪白的栀子立于葱萃的枝头,随风轻轻摇曳,楚香伴着轻柔的楚风阵阵袭来,我快乐的奔跑在栀子丛中,银铃般的笑声如波涛荡漾。


  在那栀子的尽头,站着一个男子,看不清眉眼,只感觉他有着如春风般和煦的笑容,令我心中漾起幸福的水波。


  待近了,那张脸庞竟然模糊一片,令我好奇得紧。


  他伸出臂弯,将我紧紧的拥在怀中,温暖的胸膛,令我十分的有安全感,仿佛躺在他怀中便不会再受任何的伤害一般。


  若有若无的栀子香气窜入我鼻中,令我心旷神怡,不自觉的闭上了眼,感受着他带给我的任何一种感觉。


  美妙的梦,伴随着我一直到天边微明,睁开眼,室内一片昏暗,几朵火红的烛火轻轻跳动,映着绣着朵朵栀子的碧绿色纱帐,仿佛置身于栀海当中。


  动了动手臂,却发现竟然抬不起,低头一看,一条粗壮的胳膊正横在我腰际,褐色的发披散在雪白的锦被之上,漾开炫丽如海藻一般柔美画面。


  心里一惊,连忙回过头去,却见着盛奕沉睡的脸庞。


  双眉紧皱,眼皮微微挑了挑,懒懒的说道:“好好躺着别动。”


  再定睛看他时,却发现他好像没有做过任何的动作,一如我刚醒时的那个姿势。方才的那句话像是烟一般的被风吹散,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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