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爹爹
“爹？”荼悠惊讶。
荼筝揉着被打得生疼的部位，没好气地怼了一句：“你谁啊！谁是你爹！有人这么打自己爹的么？！”
“我是荼悠啊……”荼悠面色有些不大好。
荼悠？
荼筝的手登时就停住了。
他神色复杂地看向眼前的姑娘，心里也有些五味杂陈。
十一年前，他的发妻去世，他就开始躲避荼家的一切，尤其是他这个独生女。
如今眼看就要快十二年了，他们再见面居然是这样的场景。
像，太像了。
荼悠简直就是和自己的发妻一模一样，让他看了眼眶有些发热，鼻子发酸。
“阿瑶。”荼筝艰涩地从喉咙里发出两个音节。
荼悠感到有些意外，想不到他居然还知道自己的小字。
这场见面来得过于突然，谁都没有想过这辈子还会在遇到对方，自然也从来没考虑过见了面该说些什么。
“这些年……”荼筝尝试着打破尴尬的气氛。
荼悠打断他的话：“这些年我过得很不好，明明有喜欢的人，但是没人撑腰被人横刀夺爱，明明可以挺直腰板，却在自家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好友死去、背叛、失忆，被人陷害落水差点溺死……”
荼筝听着，沉默了下来。
“所以这些年，你究竟在做什么？”荼悠抬头，眼睛直直看向荼筝，“你身上根本半分酒气都没有，却告诉我们你这十多年都是酒精为伴以泪洗面？”
“难道……老爷您是在策划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月半脸色大变。
“正相反，但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荼筝叹了口气，“今日我本打算出来溜达一下，结果被你们给抓了个正着，今日芙蓉园放烟火，走吧，咱们边溜达边说。”
荼悠点点头，转身去同周伯说她们临时有事需要先走，周伯叮嘱了几句话，就同她们道别了。
荼筝是直接用轻功翻出来的，看了一眼荼悠三人，直接扛起木梓和月半，轻身提气想着城内而去。
“老爷！您这是做什么！快放我们下来！姑娘还在后头呢！”月半着急地扑腾着，试图让荼筝停下，再一个，她有些恐高，被这么扛起来飞跃于树林间，怪吓人的。
“她若跟不上，那便跟不上吧。”荼筝无所谓地说道。
话音刚落，一道白色的身影就窜到了他们附近，跟在荼筝身后，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姑娘？”月半定睛一看，忍不住惊呼。
虽然她掩饰地很好，但荼筝作为一个武功高手，自然是看得出自己会轻功，只是回去后要如何同这两个丫头解释自己会轻功的事，才是荼悠现在最为苦恼的。
莫约一盏茶的功夫，四人来到城门附近。
踏春节是个大节日，京城附近的许多城镇上的人都会选择到京城来过踏春节，城门口的守卫也格外多。
“守卫太多了，轻功不方便，走过去吧。”荼筝简单地解释道。
荼悠点了点头，看着两个被整得七荤八素的婢子，默默走上前去，拍了拍二人的肩膀。
木梓和月半点点头，跟在荼悠身后，荼悠则是跟在荼筝身后。
芙蓉园的烟火已经开始了，荼悠一行人站在远处的廊下，看着前方天空中绽开颜色各异的烟花。
“你三岁那年，你娘走了。”荼筝毫无征兆地就开了口，“她从前最喜欢看烟火。”
荼悠点点头，没有接话。
“我是个武将，多年征战边关，鲜少照顾到家里，我讨厌面对那些亲戚关系。”
“但我却让她一个人去面对这些我企图逃避的东西，直到她死，我才知道我一直以来都大错特错。”
“她离开的那两年，我辞官了，把自己关在院子里终日酗酒、以泪洗面。”
“但是第三年，苏长青找到了我，让我替圣上处理一些秘密的事情。”
“秘密的事情？”荼悠忍不住问。
“这个世间，并不是所有事情都是可以被光明正大公布出来的。”荼筝说道，“比如收集官员**的事情，并不太适合明着找人差。”
他顿了顿，还是选择说出口：“以及……调集暗哨在固定地点收集一些匿名的情报。”
荼悠惊讶地微微睁大眼睛。
“阿瑶，你恨不恨爹。”荼筝长叹一口气。
荼悠干脆地给出答案：“恨。”
她恨，但也不恨。
那个死去的荼悠，或许是恨他的，恨他这么多年的缺席，恨他让自己一个伯府嫡女举步维艰这么多年。
但她不恨，那是因为她是现在的荼悠，荼筝于她来说，有没有都是一样的，只不过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就能早些完成自己目标。
“爹打算把自己关在院子里多久呢？”荼悠问道。
“一直到圣上觉得我不再合适胜任这个任务。”荼筝说道。
“但是爹知道的太多，到时候圣上也不会留爹的吧。”荼悠平静地看了荼筝一眼。
荼筝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点了点头。
他当初走上这条路，皇帝给了他一张手谕，可以让他满足三个愿望，只要不是伤天害理或大逆不道的事情，他都会尽力满足。
但荼筝也十分清楚，这三个愿望，并不包括让皇帝放自己一马。
荼悠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皇帝是一国之君，不是放马的，他最擅长的是病故，然后在人死后厚葬。
可厚葬有什么用呢？安抚死人？
人都死了，至于是埋在乱葬岗还是住进恢弘大气的地下宫殿，其实没有太大用处。
安抚活人？
还是那句话，人都死了，就算厚葬了，也无法改变人死了的事实，期望人死后在阴间能过的好，也不过是自欺欺人。
冥界的灵魂们来来去去，她见过太多帝王投胎后变成个挑粪的……
“荼姑娘，你们还在呢。”
突然间，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荼悠顺着声音的来处，向右看去。
不远处，长孙信和朱谦，才从人群中出来，准备返程。
“嗯，十三殿下和朱世子准备回去了？”荼悠上前施礼。
“是啊，没什么意思，烟火这种东西，其实我们行军的时候经常当信号弹。”长孙信调侃道。
“这哪儿一样，十三殿下真是会开玩笑。”荼悠被逗笑了。
“那位是……”长孙信瞧见方才荼悠站的地方附近，有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
“那是我爹爹。”荼悠解释道。
“原来是伯父，还请荼姑娘代我与阿谦问好，我们就先走了。”长孙信说着，带着朱谦告辞了。
“方才那人，是十三皇子？”还不等荼悠回到原处，荼筝就开口询问。
“是啊，之前的红衣女子案件，还有这次的童姑娘假死案，都是他负责的，多亏了他，我的记忆如今也都找回来了。”荼悠说着，语气里对长孙信有些许的敬佩和不少感激。
“这个人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你小心提防着点儿。”荼筝点点头，然后面无表情地说这么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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