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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出了门,乐声越发清朗。

  踏着琴声引的路,谭北仪来到了隔壁的厢房。走到距门一尺远处止步,正巧,门是半敞的,琴声也正是从里面传来的。

  谭北仪耐不住好奇心,想去拜会一下操琴的佳人,但想着这么明目张胆大大咧咧走过去,怕是会唐突了佳人。思前想后,展开了折扇,装模作样悠闲踱过门口,期间装作不经意地往门里扫了一眼。

  这一扫不要紧,直直对上了一双清澈的眼。

  谭北仪的心堵在了嗓子眼儿。

  今天是什么绝世的好日子?她和孟缙这辈子居然还有共处一室,啊不,共处一楼的时候。

  她在心里默默地把把九天神佛连同谭家的列祖列宗挨个磕了一个响头,郑重拜谢了一遍。

  孟缙穿着一身莲青云纹锦服,颜色深沉,衬得他眉目越发沉稳内敛。手中正熟稔地转着一条紫檀佛珠,明明什么朱璎宝饰都没有,却周身烨然,像幽蓝天空里渐隐渐没的星子。

  看到谭北仪,他先是一怔,却又低头仓促饮了一口杯中的茶水,神色旋即恢复如常,仿佛刚刚看到的是一坨空气。

  谭北仪撇嘴:不是吧,这电光火石之间,都四目相对了,也不问声好。

  手心里的衣袖被她捏得发潮,揉来揉去像她拧紧的眉毛。

  抛开那些前愁旧恨不说,他与自己也算是老相识了,如今见了面连个招呼也不打,算是什么意思?

  这么想着,谭北仪脑子一热,咣当一声,把门完全推开,屋内的两人目光齐齐聚在了她身上。

  是两个人。

  一男一女,一位是孟缙,一位是佳人。方才那女子正好被门挡住,谭北仪愣是没看到。

  酒壮怂人胆,但喝酒误事也真不假。被两道目光直直审视了一遍,方才到了腹中的酒便开始灼热难当。

  脑子的热气瞬间蒸腾得上了脸,谭北仪窘迫地抹抹额头的汗珠,这四月的天,当真是说热就热。

  谭北仪心里暗自叫屈,搅了他和美人的幽会,又破坏了人家听歌赏曲的雅兴,孟缙在心里指不定怎么骂着谭北仪。

  一不做二不休,谭北仪厚着脸皮向那位美女拱手道:“姑娘见谅,适才我在外面听到姑娘弹奏的琴曲,一时之间沉醉不已,竟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恍惚间随着琴声推门而入,贸然闯了进来,实在是对不住。”

  说完,谭北仪越过手掌心向孟缙瞄了一眼。他却正定定注视着面前那位姑娘,嘴角带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那女子起身施礼道:“姑娘不必多礼,能听到如此忘我的境地,想必姑娘也是识乐之人,我应当感谢你才是。”

  毫不费力地看出她是个女子,有点意思。

  谭北仪继续顺着杆子往上爬:“敢问姑娘刚刚弹奏的是何曲目?在下竟从未听过。”

  “不过是闲着没事,自编自弹的一首野曲罢了,说出来倒惹得人笑话。”

  久不做声的孟缙终于为她辩白道:“楚姑娘你才艺双绝,何来献丑之说,未免也太过谦了。”

  谭北仪没搭理孟缙,径自问道:“楚姑娘?”

  “奴家姓楚,扬州人,单名一个袅字。”楚姑娘微微一笑,脸色像春日里暖风拂过的湖面。

  谭北仪趁机道:“楚姑娘你琴艺高超,刚刚听了你一曲,只觉得意犹未尽,未能尽兴,不知能否再请姑娘弹奏一曲?”

  楚袅回首笑看孟缙,孟缙会意,转着手里的紫檀珠子道:“谭老板既然喜爱这曲子,也算是个有缘人,本来这琴声就是给人听的,多一个少一个倒也无妨,只是不便强人所愿,随楚姑娘你的意吧。”

  孟缙和谭宝仪一样,好好的话,不敞开来说,只绕来绕去,像嘴里塞着一个麻花似的。虽说如此,谭北仪心里还是一乐,算他孟缙有良心,还认得自己。

  “对了,谭老板,您尊姓大名来着?您瞧我这脑子,最近健忘得厉害,越是重要的事情越是记不起来。”

  谭北仪一团老血荡在胸口,怕一张口就要血洒青楼。

  “孟老板贵人多忘事,在下姓谭——名——北——仪。”

  孟缙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明明是再正经不过的表情,谭北仪总觉得他不怀好意憋着坏笑。

  “谭姑娘请坐。承蒙姑娘厚爱,那我就再为姑娘谈一曲《平沙调》。”

  这《平沙调》是抚州名曲,描绘的是汀洲晚景。在水光云影之间,偶有一两只白鹭从芦苇丛中振翅而起,掠过浩瀚的烟波。乐声委婉流畅,隽永清新,于人于景,都算合宜。

  但原先摄人心魄的琴声没有了魔力,谭北仪反而心神不定,觉得自己浑身的感觉变得格外地敏锐,随便什么细小的举动都能吸引她的注意,胳膊腿也都像是长错了地方,没由来地拘谨。

  空气里淡淡飘来一股檀香的香气,钻进鼻子里,像个小鬼一样无端逗弄着她。谭北仪拿指甲狠狠钻了一下手心,警告自己别胡思乱想。

  事实却是,除了脑子没叛变它的主人,其余的眼睛,鼻子,嘴巴连同那颗心,似乎都齐心协力地朝着孟缙那边长了。

  谭北仪壮着胆子偷偷瞄了一眼,孟缙却像是有先见之明似的,转过头毫不掩饰地看了她一眼,那一方古潭水一样沉静的目光,硬是把她逼了回来。

  这么多年来,他的古怪劲儿一点都没变。

  谭北仪正色,装模作样继续听琴,但下一瞬,心思又开始随风飘荡。

  小时候见他的时候,他还是总角的样子,多年未见,他出落成了风雅少年。只是鬓角被头发遮住,不知那块伤疤还在不在?

  越想越乱,就越坐立不安,谭北仪推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个被架在锅上烧死的毛猴。

  孟缙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抿了一口茶道:“谭老板要是听不下去就别听了罢,何苦为难自己。”

  谭北仪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回怼道:“孟老板何出此言?我正听得津津有味,还请孟老板不过过多打扰才好。”

  曲毕,孟缙鼓掌赞赏道:“‘吟、猱、绰、注’,四技皆备,楚姑娘琴技愈发精熟,当真是清逸淡远,沉静人心。”

  楚袅颔首:“公子见笑了。”接着又转过头来听谭北仪的意见。

  这琴弹是弹的好,但要怎么个夸法?

  一时之间,谭北仪脑袋里一片空白,只仓皇抓得几句孟缙的余音道:“对对对,我的意思也和孟老板的一样,这曲子听起来真是清逸淡远,沉静人心。”

  只听见孟缙那边传来一声细不可闻的轻笑。

  谭北仪轻叹道:“哎,我是个粗人,比不过孟老板的好雅兴。”

  “我的好雅兴可比不过谭老板的聪明才智。听传言说,谭老板拉拢了大大小小的裁缝,是以抚州城里大小裁缝铺子都用的是吉裳布庄的布料,别的布庄还在发愁生意怎么继续下去,谭老板家的店里却已经日进斗金。”

  孟缙名下抚州城里数一数二的聚源典当行也不是吃素的,每日源源不断进账的,又何止斗金。谭北仪本想和他就此客套几句,转念一想和他客套个什么劲,假惺惺的,索性厚着脸皮承认道:“那是,要不然我爹也不会把布庄留给我。不过,孟老板以后如果想要和小店合作的话,小店定当敞门欢迎。”

  “来日方长,将来如果能有机会和谭老板合作,真是荣幸之至。”

  楚袅看到谭北仪毫不谦虚,大方承认,嘴角也挂着一丝和善的笑。

  依孟缙将谭家视若洪水猛兽,从小绕着谭家走的那个性子,能不能来日方长还真不知道,但这次机会她算是抓住了。

  谭北仪还想趁热打铁,让孟缙帮忙沟通一下那和顺酒楼的崔老板,好来个半路拦截,就此买下那酒楼。但话到嘴边,又被自己的自尊和脸面狠狠压了下去,毕竟以后和孟缙见面的机会会更多,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她可不想以后再孟缙面前平白无故低半个头。

  三人正谈笑着,赵钧循着声音走了过来。

  谭孟两家父辈的恩怨,他也有所耳闻,进门看到孟缙和谭北仪同在一个屋里,先是一怔。随后向孟缙和楚袅纷纷见了礼,告诉谭北仪说把这桩生意让给了她,自己就此不再插手。

  谭北仪没想到赵钧居然肯撒手,心里也有些愧疚:“那再好不过了,改日我再前来与吴妈妈商谈,只是辛苦赵兄了,这桩生意做成以后,我一定携礼亲自登门拜谢,不能让你白白为我做了嫁衣裳。”

  “你说的这是哪里的话,什么你的我的,何必分那么清楚。”

  “……”

  当着孟缙和楚袅的面,赵钧这话颇为暧昧,让谭北仪猜不透他想要干什么。

  孟缙则一脸看好戏的神情,似乎这其中的隐秘曲折他都一清二楚。

  赵钧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趁机提议回去。气氛遂不再僵持,孟缙和赵钧都住在城东,正好也有回去的意思,赵钧干脆拉了孟缙一起,三人告别楚袅,出了洗翠楼的大门。

  临上马车,顶楼的楚袅推开轩窗,花容半隐半现,如一株探出窗的带露水仙。

  她向谭北仪三人招手,孟缙,赵钧遂先后挥手作别,谭北仪也象征性地挥了挥手,转过头来看着孟缙嘴角残留的笑意,忽的一怔,只觉那山西陈醋的后劲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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