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莉莉娅飘飘忽忽地跟着底下的一行人，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不需要枳俞的帮助，毕竟她无法确证自己真的可以从莫娜那里拿回自己的身体。

　　欧塞尔停下了脚步，他抬头看了看上空，目光正好停在莉莉娅刚刚经过的位置。

　　莉莉娅瞬间觉得身上冒了一层冷汗，她看着欧塞尔那一双红色的宛如红宝石一样的第一眼就让自己沉沦了的漂亮的眼睛。

　　“你能不能看到我呢……”莉莉娅在心里想着，抬起嘴角又想了想，“我在想什么呢，你啊，不可能看到我的啊。”

　　你也许能够看到莫娜，毕竟你心心念念的人是她，而不是我。

　　莉莉娅

　　曾经东桦住在依山山阴，长微河之畔。

　　独自一人无忧无虑，随风而歌，随雨而眠。

　　直到遇见他。

　　1.

　　总有人坐在金碧辉煌的大殿中央睥睨众生，身边吹过冰凉却虚荣的风。

　　也总有一个支撑他坐在那里而不露怯色的一直点着灯等待他的人。

　　洛茗是刚刚登上岳国国君的位置的。当他还是储君的时候，去长微河畔散心时遇到了独自一人躺在草丛中酣睡的东桦。

　　她安静地躺在草地上，有蝴蝶停在她耳畔发间，白色的长发散在草叶上，像是流淌的银。苍白的脸半藏在草叶中间，了无生气却艳绝天下。

　　洛茗登基之时正是外戚弄权最严重的时候。于登基大典回来，他烧红了眼，却在看见东桦的那一刻恢复了平静。

　　这可是…他在长微河畔捡回来的宝贝。

　　脆弱而美丽，经不起大一点的风霜。

　　“您…”东桦刚一靠近就被洛茗抱住了，她一愣。

　　“别说话，让我…抱抱你。”至少这时候，我能感觉到我是个保护者——而不是个死傀儡。

　　熏香炉里安安静静地燃着龙涎香，有风从窗缝吹进来，吹斜了烛火，吹起了发梢。东桦感觉到洛茗狠狠地打了个冷战。

　　2.

　　自从东桦跟了洛茗进宫，身边的一切都变了。

　　起风时宫人为她披上厚厚的衣袍，落雨时还没触到雨丝就被拢到了伞下。当她反抗，他们便跪在地上重重地磕着头恳求夫人好好保重玉体，莫染上风寒惹龙颜大怒，以至他们人头不保。

　　东桦像只飞不动的鸟，没有什么东西束缚，却只能缩着翅膀窝在角落。

　　时间慢慢地从身边过去，院里的树落光了叶子，光秃秃地杵在中央，难看的要命。有宫人提议把它挪走，但东桦却执意不让。

　　她说：

　　“何必扰它。长在这儿与我作伴岂不妙哉。”

　　洛茗常送玩物吃食过来，她却独爱一款不起眼的点心。

　　“桦儿，这是我儿时母亲教给我做的。我也很久很久没有做过吃了，你尝尝怎么样？”

　　她老是想起那人坐在她身边献宝一样捧着小蒸笼给她看自己的成果，明明身份尊贵却心甘情愿为她下厨做一款自己心爱的点心。

　　他那时还未及冠，眉眼间都透露着稚嫩的颜色。烛火闪烁，照亮了他脸上细密的小绒毛，温柔惹人怜爱。

　　其实东桦比洛茗大几岁，还生于乡野，但她总是摆出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来，仿佛这样就能满足洛茗小小的虚荣心，他轻轻拍着东桦的肩膀告诉她：“你不要担心，也不要害怕，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会让你受伤的。你就一直这样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

　　只可惜，她怎么忍心让他独自承担呢。

　　3.

　　洛茗终于忍不住了，正值轻狂的年纪，怎么甘心一直被人操纵。

　　而事情未免进行得太顺利了。

　　几乎一夜之间，朝中上下将近一半的人瞬间倒戈于他，外戚手下统治集团堪堪就剩下了一个花架子。

　　表面上固然好，可是实质呢？这还不是被别人施舍？还不是一样被别人操控？他堂堂七尺男儿大岳皇帝，还不像之前一样是个提线傀儡？

　　洛茗终是忍不住的。

　　他派人去按着大臣们的态度顺藤摸瓜，找了整整三个月才找到「幕后黑手」。

　　拿到秘信之后，他盯着那张纸，看了半天一直到最后也没能控制住手上的颤抖。

　　毕竟那是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相信的结果。

　　4.

　　一直独占圣宠的东桦夫人被皇上打入冷宫了。

　　听拢清宫的宫人们说，那天晚上皇上狠狠地打了那位夫人。谁也没见过他那么生气，手掌与夫人脸部接触的声音回荡在宫殿里，久久不散。

　　夫人一句话也没说，直挺挺地跪在地上。

　　一滴眼泪也没掉。

　　皇上离开之后，她仍旧跪在原地，没人敢上前扶她起来，所有人都陪她跪在地上，有年纪小的宫女压抑不住率先哭了出来。

　　东桦甚至还看了她一眼，眉眼温柔，却不见当初的神采，她看起来很想挑一挑嘴角，弯一弯眼睛，却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最终也没能成功。

　　那小丫头的眼泪哗啦哗啦地往下掉，仿佛被打的人是她而不是东桦一样。

　　东桦原本是个怎样的谪仙一般的人啊，浑身不染尘埃，一双眼睛清澈就如刚落地的鹿。哪怕身边发生什么肮脏的事情都与她无关，仿佛她本来就不属于这个世界，再怎么丑恶的事情都无法牵动她一根发丝。

　　而如今她跪在那里，虽然脊梁挺直，但发丝凌乱双颊血红，唇畔染着狼狈的猩红，平素再怎么出尘脱俗如今也已经落进埃土——鸟儿被拔光了浑身的羽毛，赤条条地展现在世人眼前。

　　据说一直跪了很久。

　　而那位漂亮又端庄的夫人却只说了一句话。

　　“我…无悔。”

　　宫里有个禁忌的话题，是关于之前住在拢清宫里的一位娘娘的。

　　据说她曾住在依山山阴，长微河畔。

　　入宫之后她觉得活的不自在，最后竟然变成一只鸟儿飞出红墙去了。

　　这几天一直很热。

　　乐谙由玉龙堂的小厮领着，站到了玉龙堂宋柯宋堂主正休息着的凉亭外面。

　　乐谙远远地站在荷塘边眼神有些飘忽地看着水塘中盛开的粉荷花。

　　“堂主，乐乌谷四公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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