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
就在大秦王宫沉浸在一片喜悦中的时候，南宫那边传来消息，太后赵姬想见她。
浅桑奇怪，赵姬已经被□□这么多年，她从萯阳宫迁回南宫也已经一年有余，她要真有什么想法，也不该到这个时候才开始执行吧？更何况，南宫守卫森严，伺候她的人也不可能对她忠心，显然是有嬴政默许。
想到这里，她对杨妈妈轻点了点头“今晚我就去”
“那，万一大王来了…”杨妈妈颇有些害怕。自从那件事后，赵太后就是这宫里的禁忌，没人敢在他面前提起她。而嬴政近来又因为她家夫人有孕而时常探望，一个不巧···
“无妨”浅桑却并不在意“他要是来了就照实说”
孤身一人走入南宫，这里一如过去多年。寂静荒凉，没有丝毫生气。
“哦哦哦，娘的好孩子，真乖，真乖”夜黑风高，女子温柔的抚慰声让这座宫殿更显出几分阴森可怖。
那是赵姬的声音，尽管她们相处不多，浅桑还是能认出来。端庄威严的、温柔脆弱的、慈爱的…
那慈爱的模样更是和嬴政一起在某一段时间里成为了她挥之不去的梦魇。
“太后，李氏见过太后”她走上前去端庄行礼，不去看她抱着个包裹着襁褓的枕头哄逗的模样。
见她来了，赵姬一阵恍惚，似乎是在回想她是谁。慢慢的回过神来，绽放出笑容，放下怀中‘孩子’，温柔的上前来拉她的手“是你啊，这阵子怎的也不回来看看我和政儿？手上的伤可好了？”
说着就热切的翻开她的左手就着昏黄的灯光看，细细抚摸着那淡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疤痕心疼的问她“还疼不疼？多亏了你，不然我就没有政儿了，多亏了你…”
浅桑愣了愣，她记得她？不对，她是怎么知道自己就是当年那个小女孩儿的？
电光火石间，她想起了嬴政。
原来，他也并非不念母子旧情，并非真的将赵姬扔在冷宫就再也不管了。
浅桑是心疼她的，一辈子，她从来都身不由己，从来都没有为自己做主的权力。如今，竟被折磨成这样，已然是强弩之末了。
“我不疼”一时间，她也有些抑制不住情绪，鼻子发酸，眼眶温热，哽咽着握住她已然变得枯槁的手边将她带到床边坐下边宽慰她“近来事有些多，你可还好？”
“好，好”赵姬也红了眼眶，眼泪如珠子般砸落在两人交握着的手上，欣慰的摸摸她的脸颊道“政儿也好，他回秦国去了，以后再也不会有苦日子了”
浅桑愣了愣，心中似乎明白了什么，却又不怎么明白“是啊，也算是苦尽甘来，好日子都在后面呢…”
赵姬微笑着点头，注意到她挽起的妇人发髻，再看她的面容时就有些疑惑起来“你嫁人了？不知是哪家公子？”
还不及浅桑开口，她又叹息着“哎，看来我家政儿那番心思是注定要落空了”
“什么？”浅桑有些吃惊“什么心思？”他对她什么心思？
赵姬却不说了，反而追问起她到底嫁给了谁，对她好不好这种问题。
这就有些尴尬了，浅桑苦笑着低下头道“是大王”
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大王？哪位大王？”
“秦国大王，你的政儿”
“他…”赵姬明白了，直愣愣的看着她，似乎是以过来人的立场看着她，眼中不再混沌迷蒙，反而满是怜惜，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你，你过得好吗？他对你好吗？”
“自然是好的”她说的很肯定。
赵姬疲惫的摇了摇头，躺到床上，浅桑帮她把被子盖上，却见她眼中泪水涟涟“别骗我了，自古以来，入了王宫的女人就没有幸福的”
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低，直至最后没了声响…
浑浑噩噩的走出这凄凉的寝殿，浅桑看见了站在门边的嬴政。他一身白色绣金色玄鸟图腾常服，头戴赤金冠，气质卓然，翩翩君子如玉。那天晚上本就阴沉沉的，一点星星月亮都没有，他站在烛火照不到的阴影里，令人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
浅桑顺从的让他抱住，良久，他松开她，大步转身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浅桑又忍不住回头去看这夜幕中的荒凉宫殿，百年之时，她的结局会比赵姬好些吗？
母亲去世让嬴政的心变得前所未有的脆弱，对亲情产生了无与伦比的依念之情。想起之前听说的事，便将盖聂派了出去。看着那尚不足三岁的孩子，与成嬌年幼时一模一样，想起幼时的亲密光景，悲切之情汹涌而来。即便再亲密的兄弟，也逃不过权利的引诱、嫉妒的催化。
平复下心情，松开些怀中的子婴，对赵高吩咐道“把李夫人叫来”
浅桑到大殿上时，便见到他抱着一个可爱的孩子，甚是眼熟。看了看他身后含笑示意的李仲，心中安定，行了礼好奇道“这孩子看起来很是眼熟，不知是谁家的？”
嬴政又是感慨又是欣慰的摸了摸他的小脸蛋“成嬌的，叫子婴，以后还要麻烦爱妃了”
惊奇的挑了挑眉，没想到，嬴政也有这样宽和的一面。但仔细一想，也不会奇怪。嬴政十三岁回国即位，那时成嬌不过六岁，天真可爱，对兄长是纯粹的敬仰依赖，并不存在什么争权夺位的心思。嬴政也十分珍惜这份难得的兄弟情谊，十分体贴照顾他，以至于初听成嬌叛变，浅桑都是不能信的。
再看了那托孤致歉的信，没想到，他这些年竟也一直记挂着成嬌，还命盖聂去寻。
她真心为他高兴，也不觉得多养一个孩子有什么麻烦的，当即应下“不麻烦，以后，扶苏也能有个一同读书习武的伴，也像大王与王弟一般亲厚才好”
“是呢”嬴政微微一笑中带着无尽苍凉与疲惫“那时候成嬌整天跟在寡人身后，干什么都与寡人一起，一晃多年，物是人非”
浅桑走到他身边，轻轻搂住他，什么都没说。可嬴政十分受用，柔顺的将头靠在她怀中，手轻轻抚上她隆起的腹部。纵然是一国之王，高高在上，却也有脆弱难过的时候。他需要她的安慰，无需言语，只要让他感受到她的关怀，只要让他知道，她会一直在他身边就好。
一直冷眼旁观的李仲心中欣慰，无比感激李夫人的存在，不论如何，至少，大王身边有他真心喜爱的女人。而这个女人，懂他，知道他全部的需要，并一直站在他的身边。更重要的是，识大体，有高远眼界，有足够的资本与他并肩而站，母仪天下。
听说母亲回来了，扶苏如释重负的放下手中刻刀向门口迎去“母妃、母妃，你去哪儿了？我把今天的作业完成了，你快去看看！”注意到她怀中抱着的小孩儿，奇怪道“诶？这个弟弟是谁啊？母妃这样抱着他，会不会对肚子里的妹妹不好？”
“怎么会？你妹妹可好了。这是你表弟，子婴，以后他就和我们一起住了，扶苏可要照顾好子婴啊”浅桑含笑将子婴放到地上，让他叫扶苏哥哥。
虽然说话还不是很流利，可是很听话，眨巴眨巴眼睛，奶声奶气的叫了一声，直把扶苏的心都叫化了。顿时喜笑颜开，拉着子婴的小手晃了晃“子婴啊，以后我会把杏仁酪和点心分给你吃的，母妃做的点心可好吃了！”
“点心？”子婴萌萌的，一双大眼带着几分好奇的重复了一遍。
“恩”扶苏重重点头，牵着他向平时休闲娱乐的地方走。
吩咐了身边侍从们照看好两位公子，浅桑则去书房检查扶苏的作业。这些时日他已经不怎么会割到手了，刻出来的字虽然依旧有些歪歪扭扭的，但并不影响阅读，再写字，因为腕力与指力的提升，渐渐也有些风骨可循了。
“你看，这是桂花山药蜜糕，可好吃了，你张嘴我喂你”她隐隐听到扶苏在给子婴喂东西，只觉得岁月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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