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chapter06
徐深隽叹了口气，“隽不求什么。”
温羡理袖，“殿下不妨直说，只要我温家给的起。”
温御道，“殿下方才所言，可是真的？已向今上求了旨？”
“自然不是。”徐深隽苦笑。
温御与温羡轻轻松了口气。
“但隽真心向温侯求娶温妧。”徐深隽直直跪下。任温御怎么劝说也不肯起来。
青年一袭锦袍，脊背挺直，目光坚定。
“你——”温御失言。
温羡猛地看向他，他从来没有这么失态“温家不做卖女求荣之事，殿下走吧！”
温御沉默，默认了温羡的话。
“我是真心求娶，若非情况紧急，本不应如此仓促。但事已至此，求温侯成全。”
徐深隽深深行了大礼，不肯起身。
温羡背过身去，温御叹了口气。
“殿下，臣冒昧一问，殿下可爱慕小女？”
“是。”徐深隽颔首。
“臣本不欲高嫁女。殿下权位极高，温家怕是高攀不起。”温御直言道。
“隽倾心妧妧，愿以正妃之礼迎娶，终身不纳妾，无侧妃。”徐深隽直视温御。
“殿下此言差矣，昔有金屋藏娇，最终含恨长门，这般话语做不得数的。”
温羡冷冷道。
“隽愿意向天下言明，此誓若违，不若身死。”他眼神坚定。
“温羡逾矩，老臣代他向殿下致歉，望殿下不要怪罪。”温御喝住温羡。
“无妨。”徐深隽摇头。
“爹爹——”温羡还想再说。
“你且退下。”温御挥袖示意他下去。
厅上空荡荡，只有徐深隽跪在那里。
温御站起来。“殿下，臣以一个父亲的身份再问您，你可是真心？”
徐深隽神色无比认真，“确是真心，隽会珍爱妧妧。”
徐深隽早已放弃贵称，自称隽，恭敬极了。
温御挥挥袖，尹王眼里的深情做不得假，眼睛是不会骗人的。
他语气温和了许多，“你且起来，殿下。”
“温侯唤我隽便可。”徐深隽起身。
温御颔首，“不过这事老夫说了并不算事，主要小女要同意。”
温御带着徐深隽来到温妧的院子。
“殿下稍等。”徐深隽便停下。
他先进去，温妧不知在想了些什么，“爹爹，让他进来吧。”
温御淡淡一笑，“妧妧最是聪明，但不必委屈了自己。爹不需要，你哥哥不需要，温家也不需要。”
温妧眼里浮现暖意，“爹爹，我知道，我自是不会委屈了自己。爹爹放心。”
温御走出屋子，温羡急忙拉住他，“爹爹.....”
徐深隽走了进来，温妧坐在桌边静静饮茶。
徐深隽向来风轻云淡，万事随缘，此刻却手心微微发汗，刚刚和罗山王争锋没有，恳求温御父子也没有，但现在，他紧张了。
每一步，每一声心跳，徐深隽苦笑，他知道自己栽了，但他甘之如饴。
温妧反倒很是沉静，“殿下，不如来下盘棋？”
不过刚行十几手，徐深隽就已经输了。
温妧第一次抬首看向他，“殿下心乱了。”
徐深隽只是看着她，没有说话。
“可是，殿下，我没有心。”温妧微微一笑，手腕间悬着细细的银链，中心的水晶里，曼珠沙华妖娆的开着。
“我知道。”徐深隽并非不在乎，相反，他在意极了。
可是即便如此，他心甘情愿。
“妧妧的手链很漂亮，中间的花更是美丽，很像你。”
温妧一愣，微微勾起唇。
“殿下可否答应，保我父兄安稳？”
“卿不说，我也是要去做的。”徐深隽承诺。
温妧莞尔，“好，那我等殿下来娶我。”
“我之幸。”徐深隽轻轻回道。
温御和温羡一直在远处守望。
温妧迈出屋子，徐深隽扶着她，“爹爹，我嫁。”她眉眼弯弯。
送了徐深隽离府，温羡和温御一同进了书房。
“爹爹为什么要嫁了妧妧？”温羡很是不解。
“温府不怕罗山王，不怕尹王。但罗山王不会死心。”温御坐在阴影里，看不清面貌。
他虽然是文臣，可此时气势异常逼人。
“爹爹，可——”温羡准备辩解。
温御打断他，“温府可以和罗山王拼的鱼死网破，但以后呢？谁来护着妧妧？”
“但尹王确实太高了。”温羡依旧不解。
“除此之外呢？”温御问他。
“这...”温羡好一番思量，“抛开这一点，才情相貌，尹王无可挑剔，确实配得上妧妧。可权势太高，这一点不可抹杀。爹爹有想过日后妧妧如何自处吗？”
温羡很是不满，他是温府的世子，温润如玉的公子，但更是妧妧的哥哥。即使和王府结亲，再有利于温家，他也不愿意。
“你不相信爹爹的眼光，难道不相信你妹妹么？”温御缓缓道。
“若是他敢负了妧妧，便是倾尽温府之力，我也要为妧妧讨个公道！”他很是坚定，温御默许了他的话。
徐深隽是飘着回到尹王府的，他一向冷静自持，此刻却有些失态，太不真实了，真的太不真实了。
“去皇宫，快些。”他刚进王府却又急急上车。
“妧妧，你真的想嫁吗？”温羡踱步。
温妧轻笑，拉着他坐下，“哥哥，你比我更清楚，不会有比尹王更适合我的人了。”
温羡闻言，沉默良久，沙哑着嗓子“好。”
他的妹妹他知道，当年刘柔那件事后，他的妧妧对情爱就堪称冷漠。即使是他和温御，也是花了几年时间才慢慢让她放下心防。妧妧的怀疑冷漠就像是一道墙，守着她不受伤。有些时候，妧妧的不在乎让人心疼。
温羡眼底浮现出淡淡的猩红色。
本来，近些年，妧妧终于接纳了他和温御。可事到如今...
他闭上眼，压下内心的愧疚，“妧妧，是爹爹和哥哥不好。”
再睁开眼，煞气四溢。
幕后之人，他绝不会放过！
温羡离开了。
温妧独自坐在那里，静默良久。
茶杯里，绿色的茶叶或舒展，或旋转，浮浮沉沉。
这就是感情吗？她不懂，可她很喜欢。
温暖的，美好的，她其实还是很在乎啊。
她唇角上扬。泪水却从眼角滑落。
原来，有人爱她，在她不知晓的时候，守护她。
奢华又空空的大殿，女人没有坐在高位上。她不想像那个男人一样。
“隽儿，你真的想好了吗？”她没有反对，多年浸于宫闱的生活让她理解了徐深隽的选择。
“是。”徐深隽跪在地上。
“你且起来吧。跟娘说说，为什么？”她和徐深隽做到旁边的梨花椅上。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温家那个小姑娘看起来是个心冷的啊。”
徐深隽便是知道，女人许了。
“她就像宝藏，哪里都是极好的。和她多处处，你就发现她其实只是面冷。”
徐深隽说到温妧时，眼里含着温柔的碎笑，熠熠闪光。
皇后看到这里，哪里有什么不明白。
“你要好好对人家。”她叮嘱。
“我去替你求了圣旨，很快的。”徐深隽高兴，她便也是高兴，笑意温婉。
她目送着徐深隽出宫。
一生一世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
隽儿，你要幸福。
“簟秋——”
“别唤我簟秋了，我们缘分早就用尽了。陛下，请下圣旨吧。”皇后面色冰冷。
“簟秋——”
她带着圣旨迤逦而去，没有停顿，没有回头。
他眼底苦涩，“继续批阅公文吧。”
明黄色袖子下，他的拳头攥得紧紧的。，不为人知。
她迎着风快步远去，眼角那滴晶莹很快被风干，仿佛从未存在。
“殿下，温世子在书房等您。”
徐深隽到了书房，果然，温羡临窗而立。
他深深一拜，“温兄。”
温羡转过头，目光锋利，“你要好好对她。”
昔日温润褪去，温羡锋芒逼人。
“隽愿倾尽心力。”
十里红妆，浩浩荡荡，嫁衣如火。
点朱唇，描黛眉，绾发，珠帘凤冠沉沉的，温妧心底惊起了丝丝波动。
温御和温羡静静看着她，最终还是温御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妧妧，你要平安喜乐。”
他只是一个父亲。
温妧抱了抱他们。
“爹爹，哥哥，妧妧会很好的，你们不要担心。”
她忙低下头，掩住红了的眼圈。
虽然仓促，但依然都是最好的。
每一秒都异常漫长，温妧忽然想起徐深隽望向她时，那双明亮温柔的眼睛。她轻轻笑了，或许，还不错。
新婚夜，他和衣睡在她身旁。
“你歇了吧，明天我就去睡书房。”徐深隽耳朵爬上一缕绯色。
温妧莞尔，不知道为什么，睡的很是安心。
他对她，的确真真是最好的。
徐深隽却是一夜辗转，一切像一场大梦，不真实的让人沉沦。
听着温妧平稳的呼吸，他忽地一笑。
你会是我的，我最心爱的姑娘。
次日清晨，当温妧起来的时候，徐深隽已经束好发了。
带着玉冠，他替她取来温手帕，“你只管做你想做的。”
温妧唇角上翘，“好。”
他是懂她的，她忽然觉得。
“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吗？真的喜欢我吗？”她问。
徐深隽想起在别庄时她的戾气，“因为知道，所以喜欢。”
她面色有点冷，“你在同情我吗？”
“不，只是心疼。我来得太晚。”徐深隽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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