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038 梳头
掩良正睡得迷迷糊糊，突然觉得脸上一阵钝疼，她艰难地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瞧见一个人淡笑着看着她。
萧渚清见她睁开眼睛，两只手又捏着她的脸蛋往两旁扯了扯，道：“皇妹你可醒醒吧，这都睡了一整天了。”
掩良的起床气一下子上来了，她没好气地拍开萧渚清的手，翻个身将脑袋盖住。
萧渚清很是无奈，犹豫片刻后伸手将她提留起来，用力晃了晃，道：“皇妹你可不能再睡了，快醒醒吧，这让帝王叫起床的，你可是古今第一人了。”
在正面对上掩良之前，萧渚清对这个妹妹的了解只局限于一些流言和自己的判断。
世家对掩良这样的女子很看不上，没有父母教养，既不温柔贤淑，也不大方得体。
还敢干预朝堂之事。
后来更是传出些“视财如命尖酸刻薄粗鲁愚笨”之言。
要知名声二字，于女儿家最是要命，纵便是真有什么事，也都要藏着掖着，怎的掩良的名声便这般响彻大江南北的烂？
萧渚清估摸着，她大概是将世家得罪的狠了。
一个不将世家放眼里、不在乎名声又将他放走的女人。
萧渚清一直认为此女子应当是胆大包天又工于心计才是，但与掩良相处的短短两天，他的认知便被颠覆了——
这丫头仿佛万事不操心，一路上除了看风景就是睡觉，再来就是支使萧渚清的人给她捏肩捶背。
整就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小姐做派，还整天抱怨茶不是今年新摘的好茶，饭菜不合胃口之类，完全没有被绑架挟持的自觉。
掩良正睡得香甜，这般接二连三地被打扰，一边抬手将萧渚清正努力摇晃她的两只胳膊拍下来，一边恼怒地爆喝出声：“萧渚清你特么的有病啊！”
萧渚清有些惊讶道：“你……皇妹身为一国之长公主，竟然如此之粗俗无礼！实是不该，不该不该……”
掩良怒视着萧渚清，见对方依然假惺惺地做戏，恼怒地揉揉自己的头发道：“你到底要干嘛呀？！我好困你老人家就不能放过我么！”
萧渚清真乃奇葩也！掩良每次快要睡着或者睡得正香，他就来叫醒她，然后跟她说一些没用的废话。
这不，又开始了。
“这回可是真有事，”萧渚清见她一脸炸毛，满眼戏谑道用手戳戳她的脸道，“咱们得改水路了。”
掩良皱了皱眉头，起身伸手打开窗上的帘子，一股冷气呼啸着钻进来，伴随着哗哗的水声，不远处便是码头了。
掩良不满地转回来问道：“为何一开始不走水路？”
为着集散物资，京城本就邻河而建，若想走水路，在京郊码头跟着漕运一块南下既可，坐船可比坐马车舒服多了。
萧渚清没想到她一上来问的却是这个问题，随口答应道：“皇妹不知京城码头可是要文牒的？”
掩良心道，哦，还走私了东西。
因着南来北往的船只颇多，码头上向来又是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在沈清欢的提议下，允华下令狠狠整治了一把漕运。
因着京郊的码头有许多西洋来的船只，管理便更是严格，没有通关文牒，便寸步难行。
即便如此，若只是偷渡个把人什么的，还是没有太大的问题，那萧渚清这般作为，只能是因为有大批物资要运了。
这家伙胆子倒不小啊，敢在京城附近搞交易？
“再等一炷香的时间，便有船来接咱们，”萧渚清道，“乘上船顺河而下，不出三五日，便能到了。”
掩良一听，一炷香？也就是说还有十五分钟左右的时间？
她立刻将狐裘一裹，倒头，继续睡。
“皇妹呀……你一个姑娘家，怎能、怎能如此懒惰？！”见掩良又睡回去了，还顶着被自己揉的乱七八糟的鸡窝头，萧渚清痛心疾首道：“这般衣衫不整、容貌不修的！可怎的出去见人？！快起来！”
说着便又将掩良拖起来。
萧渚清自幼接受的便是最高级的宫廷礼仪教育，见识的女子都是些高品级的命妇，丫鬟们最次也是严格培训了三年才上岗的，一个个气质高雅礼仪健全。
他本人也是如此，即使在最落魄的时候，也要保持大方得体的谦谦公子模样，是以，对掩良这样在哪都能睡，睡得还四仰八叉的糙样，萧渚清很是看不顺眼。
掩良痛苦地捂着脑袋哀号，唉，她果然还是不想跟萧渚清待一块，这家伙真是太鸡婆了。
萧渚清费了老大的劲，终于把掩良给弄醒了，然后掩良便摆着一张臭脸盘腿坐在马车里，消极抵抗，既不说话也不梳洗。
萧渚清无可奈何地叫下人送了个三层的妆柩进来，亲自给掩良梳起了头。
掩良抱着铜镜偷偷看他，啧啧称奇道：“没想到皇兄还有这手，还会梳头。”
萧渚清一手拿着梳子，一手捧着掩良纠结成一团的头发，道：“皇妹可是忘了，你小时候朕是给你梳过头的。”
那时的萧渚清不过十一二岁的少年，掩良只是个三四岁的小萝卜头，虽次数不多，萧渚清也曾陪过这个妹妹玩耍。
彼时的掩良软软糯糯一小只，见谁都是怯生生的，胆子也不大，总爱哭，可哄两句便又开心起来，只可爱的紧，没想到现在却变成这般模样。
萧渚清哀叹，岁月是把杀猪刀啊。
“哦，那些我记不得了。”掩良木木地答道，她每次重生都是六岁，对于之前的人生没有任何记忆。
“皇妹可真是令朕心寒，”萧渚清手上动作不停，“不记得便罢了，反正以后便同皇兄在一块，自然有的是时间叙旧。”
掩良看着萧渚清熟练地给自己挽一个髻，侧头道：“皇兄觉着，你帮我梳了头，我便会帮你来着？我可是什么都没有？”
“皇妹可真是说笑了，”萧渚清将她的脑袋掰正，再从妆柩里寻出一只金簪插上，“若不是有暗卫跟着，皇妹如何能睡得这般安稳？若不是有所依仗，皇妹又怎会行事无所顾忌。”
掩良从妆柩中翻出一对金灿灿的很有分量的耳环自己戴上，对着铜镜满意地点点头道：“皇兄想太多了，我一介小小女子，哪里来的什么暗卫。”
萧渚清不赞同地皱着眉，将那对财大气粗一看就很暴发户的耳环又摘下来，扔回盒子里，打开下层拿出一对小巧精细的金底镶翠玉的耳环。
萧渚清将其递给掩良后才继续道：“皇妹也莫要装了，你若是信任咱们小弟，也便轮不到朕在此处说话了，可你也不信任朕，是以，你定还有后手。”
掩良接过耳环自己戴上，对着镜子照了又照，心里嘀咕着萧渚清虽然鸡婆这审美还是不错的，这手艺，都跟青烟有的一比了。
萧渚清见她终于装扮妥当了，又继续刚才的话道：“依朕的猜测，皇妹所依仗的，乃是一支私兵。”
萧渚清说完这话，静静地看着掩良，他料定她既然能想出让他与萧允华相互牵制、自己稳坐钓鱼台这一招，便一定有办法牵制那最后的胜者，无论最终谁胜谁败，即使他与萧允华联合对付她，她肯定都是有办法自保的。
是以，她定是有自己的私兵，并且规模还不小。
若能争取过来，萧渚清便省去了许多时间继续力量，也就更多一份胜算。
掩良一脸看傻瓜的表情回望萧渚清，默了半天，嫌弃道：“皇兄别不是魔楞了吧，我一介小小女子，哪里来的什么私兵？况且，就算是有，皇兄凭什么以为我会帮你。”
萧渚清猜的不错，只是他千算万算还是漏了一点，重生这么多次，与他斗了这么多世，掩良对他的了解远甚于他对掩良的了解。
掩良深知其狡诈本性，又怎会与他合作。
何况，这一世，他对掩良而言，只不过是一枚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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