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绿衫少女

　　迈出异朽阁大门的那一刻，东方凡兴奋到恨不能飞起来------可惜他不会飞行之术。在阁中关了八年，他早想出来透气。只是干爹不准他单独一个人出门，偶尔外出也必须有绿鞘保护，生怕他出了意外。在他一再要求下，干爹终于同意满了十五岁放他出外见世面。干爹给了一大笔金叶子让他任意花，用完了还可以到异朽阁指定的地点去随意拿，他在阁中所学的机关投毒的功夫已有火候，小试牛刀时也陷害过几回本阁属下，有人吃了苦头到干爹面前去告状，越有人告状干爹越是夸奖小凡聪明伶俐孺子可教，看干儿子的目光父爱洋溢温情满满，异朽阁中人知晓阁主喜好，便故意地将小凡所作小恶夸大十倍来告，听得东方彧卿眉开眼笑。

　　异朽阁出来走得十里左右便是农家村舍。此时正是春暖花开，草长莺飞的时节，阳光暧暧晒在身上，舒服得令人昏昏欲睡。小凡一人行走无人跟他搭话，新鲜感一过甚感无聊，他深深怀念起糖宝和干爹，就那个冷冰冰的绿鞘在也比无人相陪的好。他埋怨干爹怎么把异朽阁选在那么冷清的山上。又走了一阵，肚子饿得咕咕叫，才给他远远看到一处集镇。当下精神一振，放开步子向集镇走去。

　　他最后一次去集镇还是八年前和爹娘一起，回想起爹爹为他买一串糖葫芦的往事，不知爹娘的坟墓是否已荒废？东方凡心中微觉难过。本来他漫无目地的游玩，这会儿却有了目标，回到花莲村，为爹娘将坟地修缮一新。他主意拿定便将难过放在一旁，一股股饭菜的香味直入鼻端，原来他信步不知不觉走到一家饭庄门外。

　　那店小二见东方凡衣着不俗，知是有钱人家少爷，忙点头哈腰：“客官请，请进。”东方凡坐定，让店小二将店里好的菜肴尽数送上来。

　　他刚倒了一碗热茶慢慢喝着，忽听有人怒吼：“滚，快滚，小叫花子，老子好好的吃饭，你来恶心老子的眼睛。”只见一个肥头大汗的汉子用脚狠狠踢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叫花，那小叫花嚷爹叫娘。汉子却下脚毫不留情，林凡叫过小二细问，才知是一个白面馒头掉在地上，被小叫花去捡来吃，却不小心碰到汉子搽得油光发亮的靴子。

　　东方凡以前也被人叫过“小叫花。”对那称呼颇有亲切之感，见孩子被打得鼻青脸肿心中不忍，摸出一张金叶子走过去在那汉子眼前一晃：“我想用这个换你这个，成交么？”将汉子的靴子一指，那汉子本待怒喝滚开，突见金光一闪登时收了恶语，他见小凡衣着华贵，不敢造次，只道有钱少爷寻个开心，也不理会。小凡又在那汉子面前坐下，将金叶子往桌上一放，“不想要？”那汉子将信将疑：“真的？”东方凡悠然道：“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到底换不换？”

　　终究黄金迷人眼，那汉子思量一阵，三下五除二脱了靴子，陪笑递去：“有些脏了，小爷别嫌弃。”

　　东方凡抄手将黄金一收，退后几步：“是有些脏了，我不要了。”

　　汉子变色：“你故意戏弄我的？”

　　小凡笑道：“我家仆人脚气发作，我打算替他买猪脚炖汤以形补形，你这双猪脚成色不好，老子不喜欢有权退货。”

　　那汉子平白受辱，连鞋子也顾不得穿上，起身便扑，忽然脚下一麻，唉哟一声倒在地上。只见他抚足哀嚎，声音越来越响：“这地上有….有……”

　　小凡道：“地上有什么？”

　　那汉子哀嚎未止，又突然放声狂笑。

　　等店主闻声而来时，那汉子双足肿得大了一辈，店主瞧地上干干净净。嘀咕道：“小店一向注重卫生，客人你身患奇病，就不要懒小店脏。你这样叫嚷，赶走我多少客人我还没跟你算帐呢。”

　　东方凡哈哈一笑：“是了，猪脚太臭，我都吃不下饭了。”让店主将未用完的饭菜打了包裹带在身上，大笑出门。

　　离开饭店之后，东方凡回顾无人跟着，快走几步赶上那小叫花将装了食物的包裹给他“快拿回家吧，干净的，趁热吃。”

　　小叫花怔怔盯着，半响才道“谢谢好心人。”便要下跪作揖。东方凡摆手：“我不是好心人，我是个坏人，刚才只是踢你那人坏得没品，丢了咱们坏人的脸，我才惩罚他的。”小叫花仍道：“谢谢好心的哥哥。”东方凡跺脚道：“还叫我好人？再叫？我可要狠狠踢你了。”眼一瞪装出凶恶之态，背后突然响起银铃般的笑声：“当坏人还当得理直气壮的，我看你是第一人。”

　　小凡应声回头，一个小女孩正笑吟吟看着自己，穿一身淡绿衣衫，一双眼睛灿灿若星。

　　“你从哪里冒出来的，小丫头？”

　　“你趁那人脱靴子在地上倒五毒粉我全看到了，不过那人也着实讨厌，你不出手我也会教训他。”绿衣女孩道。

　　“小姑娘吹牛，看你这小鸡仔似的身材，还教训人呢，那大汉一伸手只怕你便倒地哭鼻子。”东方凡撇嘴。不知怎地，一看到这女孩他就想占上风。

　　绿衣女孩柳眉微竖：“是么？”转眼间五指便将东方凡手腕脉门扣住。“服不服？”微运内力，东方凡手腕剧痛难忍，好汉不吃眼前亏，悄悄将骂人的话全吞进肚子。

　　“我的功夫好不好？”女孩放开他。

　　“好，你气力跟我家小灰一样大。”小灰是异朽阁养的一头狼。那女孩听不出东方凡饶了弯子骂她，嫣然一笑：“你这小子虽没教养，但挺有趣的。交个朋友吧，我叫林灵，山林的林，灵巧的灵。”

　　东方凡道：“我才懒得记你名字呢，玲玲，玲玲，我以后叫你小铃铛。”他一个人旅途寂寞，有个朋友热热闹闹也不反对：“小铃铛，你功夫那么棒，给我当个保镖不错。”

　　林灵笑道：“好大的口气，谁给你当保镖？不过是我一个人出门无聊想找个朋友结伴闯荡江湖而已。再则我也看不起动不动打架的浑人，动手是笨人才用的法子，若有人来欺负，我自有取巧的办法收拾他们。”

　　东方凡听林灵的语气和干爹有几分相似，又生亲近之感。“你是哪家的小姑娘，你爹娘舍得放你出门闯荡？”

　　林灵道：“我自小儿跟着爹爹，没有见过娘亲。”

　　东方凡心道，原来小铃铛和我一样也是个无娘之人，同病相怜：“我叫东方凡，你叫我小凡哥哥即可。”

　　林灵道：“你年纪比我还小，我为何要叫你哥哥？”

　　东方凡道：“我比你高。总之，你认我当哥哥我才带你去闯荡江湖。不认你就自个儿回家。”

　　林灵想了一想：“好罢，一路上当哥哥的可要多照应妹妹。”

　　东方凡挺胸应承：“那是当然。”问林灵：“你想往哪里去？”

　　林灵道：“我也不知道，我是和爹爹赌气偷偷跑出来的。你到哪里去，我跟着你走便是。”

　　东方凡吓唬她：“我把你带到深山里卖给山里人做媳妇。”

　　林灵道：“我不怕，再远的深山爹爹也会找到我的。那些花啊草树小动物啊都会把消息传给我爹爹。”

　　东方凡白她一眼：“你爹爹是神仙，未卜先知。”

　　林灵撇嘴：“我爹爹才不稀罕当臭神仙。”又问小凡：“你打算到哪里去？”

　　“花莲村。”

　　“花莲村？很近啊，离这里只有三天的路程，我正好也要去那里，同路。”林灵扬眉。

　　“你想和我一起玩就不要找借口了，花莲村一个又穷又破的小村子，你一个光鲜亮丽的大小姐去做什么？”

　　“鼎鼎大名的花莲村，你竟然说只是一个小村子？”林灵瞪大眼睛，她眼珠本来又黑又圆，此时更是波光流动盈盈动人。

　　“怎么？那地方很出名？”

　　“花莲村对你这种凡人而言当然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村落，对于神仙妖魔，那可是发生过惊天动地大事的地方。”见小凡一脸茫然，林灵道“你可听说过十五年前妖神与长留上仙的惊世一战？”

　　小凡摇头，那两人的名字他从未听闻，任他如何聪明，也想不到妖神是糖宝姐姐成天心心念念的娘亲，长留上仙便是糖宝口中那个“没良心的。”“

　　“我这种凡人，说得你好象是神仙似的。”他对林灵说自己时的轻视语气十分不满。

　　“我当然不是仙，但和你不一样。”林灵抿唇笑道。

　　“切，说不定我们村东的王三和村西的李四打了一架，也被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吹成了不得的大事。”

　　林灵嫣然：“所以说你小孩子没见识，你可知长留上仙是玉帝重臣，仙界的中流砥柱定海神针，地位极其崇高。而妖神是妖魔之首，身负洪荒之力，仙魔人三界无人能敌。”

　　东方凡道：“你不用唠叨啦，既然仙魔人三界无人能敌，那么这场战斗一定是妖神胜了。”

　　林灵摇头：“错，最后妖神被上仙用十大神器之一的悯生剑诛杀。”

　　小凡撇撇嘴角：“你说话颠三倒四，妖神既然法力三界第一，怎会被那个什么琉璃上仙诛杀？”

　　林灵纠正：“不是琉璃，是长留上仙。”神秘地一笑：“这也是长留上仙诛妖神平大乱反被仙界瞧不起的原故了。那神通广大的妖神源出长留，乃是长留上仙唯一的亲传女弟子。”压低了声音道：“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他们两师徒在一起耳鬓厮磨做了败坏人伦为仙界所不耻的事情。”

　　小凡不解：“什么叫做败坏人伦，什么叫做仙界所不耻？”

　　林灵脸一红：“你好无聊，我又不清楚这些事，简单地说就是那妖神有违伦常喜欢上自己的师父，上仙却一心清修不沾俗世感情，后来妖神法力大增后便将上仙掳去行宫百般羞辱…….总之……最后…..花莲村大战妖神是死在上仙剑下了。”

　　“既然上仙的实力根本打不过妖神，为何最后却是妖神败了？”小凡还在纠结这问题。

　　林灵不耐道：“解释了大半天，你都没听懂，所以小孩子真是不懂大人的感情，你不明白一个女人真正爱上一个人时，她是愿意为那人而死的。”

　　小凡道：“那我就更搞不明白女人的心思了，既然那人可以让你去死，你为何还死心塌地愿意为他而死？”

　　林灵被他驳得语噻，半响才道：“冷血动物，不跟你说了。”

　　东方凡大笑：“早就说明我是坏人，你千万不要喜欢我。”

　　林灵咬牙发狠：“东方凡，别自作多情了，我喜欢谁也不会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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