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江滨
停车场里陆陆续续有人离开，车灯和喇叭不间断地亮起响起。
而他们两人依旧在对峙。
“我并不是觉得你糟蹋了一条裙子有多过分，而是我觉得你根本看不起我对你的喜欢。”魏知松把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神情委屈又难过，“你感受到我的心跳了吗？强烈，炙热，真诚，是不是你想要的爱情，如果不是，当初为什么答应和我试试？”
“对不起，让你这么生气。”林梓琼脸颊贴在他胸口，“不过我看到裙子的第一眼就说了很喜欢，我不会让自己喜欢的东西有任何裂痕。所以那条裙子放在柯静车里，她身上那条是临时托别人买完带进来的。”
因为很重视，所以才愤怒。
因为很喜欢，所以才生气。
林梓琼抬头看他：“我请你吃饭，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魏知松听她这么说，不由得一怔，心脏突然痛起来。
“对不起，我太冲动了，没有问清楚。”
其实有些人看起来没心没肺，好像什么都不在意，其实看在眼里的细节比谁都多。
这样的人会记得你说过的话，会记得你做过的事，也会发现你投入的深情。
魏知松托住她脸，低头亲吻她。
林梓琼发现这个吻带着安抚，还有一点欣喜，更多的是不安。
她其实都懂得，只是她戒心强了二十三年，没法说散就散。
“去江滨走一走，好不好？”林梓琼指腹一点一点压遍他的嘴唇，突然凑上来咬住他的喉结，“然后我陪你回家。”
魏知松点点头把她抱到副驾上，给家里人都打电话报平安，吩咐助理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魏知松也坐进车里，缓缓驶向江滨。
江滨很快就到了，沉沉的夜色下依旧是人烟稀少，甚至可以说是除了他们根本没人。
两人一起下车，在栈道上走了十分钟，林梓琼突然拉起魏知松的手拐进公园，又走了半个小时，两个人到达白色沙滩上。
“小时候我妈还没去世，经常带我来这里玩。”林梓琼脱了鞋赤脚走在白色细沙上，“后来她去世了，我也就没有来过这里了，平常都只是在栈道上走走。”
“你们感情很好。”魏知松也脱了鞋和她一起走。
“是啊，我妈很优秀，很温柔，很爱我爸，也非常爱我和我哥。”林梓琼穿着柯静那套白色的束腰阔摆礼服在沙滩上奔跑，“还会一起放风筝，一起吃烧烤。”
林梓琼停下来看着昏暗的沙滩，又抬头看看星空：“我们还会一起说心事。”
魏知松始终跟在她身后一步的距离，安静地听她诉说。
“后来她走了，爸爸忙，只有哥哥管我，于是我学会了打架，旷课，喝酒。”林梓琼在温冷地沙滩上跳舞，“颓靡了好一阵，哥哥那时候就去英国念书了，更没人管我，我就变本加厉。”
“后来呢？”魏知松痴迷地看着她。
“后来去找哥哥的时候遇到一个人，当时还小，现在也很多年没见过他了，不知道名字也不记得他的样子。”林梓琼转身撞进他怀里，“当时和他在一起玩了才三天而已，仿佛又回到妈妈还在的时候。我突然就明白了龙应台在《目送》里的那段话，所以不再颓废下去，对很多事很多人也都看淡了。”
“很不容易，一个人的日子很辛苦。”魏知松叹息一声吻她眉心。
“我现在学会了失去不再颓废，所有得不到或者无法完全属于我的，我全部都弃如敝履。”
“我是完全属于你的。”魏知松认真地凝视她双眼，“完完全全。”
林梓琼浅浅一笑，不置可否。
“你很想念她吗？”他问。
“很想啊。”林梓琼提着鞋朝江岸走去，“但是也只能想想而已。”
魏知松拉住她的手把她抱进怀里：“别太难过，我陪你一起想。”
“别傻了。”林梓琼解开他的领带蒙住他双眼，“她是我妈，你有什么好想的。”
魏知松依然可以精准的吻住她的唇，两人吻了好一会儿才分开。
“你妈最终也是我妈。”魏知松咬着她耳垂，“我妈最终也是你妈。”
“你怎么做到看不见也能亲的这么准确的？”
“心里有你的所有样子。”魏知松笑道，“眼睛，鼻子，唇，锁骨，胸，腰，腿，脚踝，都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里。”
“肉麻死了。”林梓琼眼底含笑，眼眶却湿润起来，“在生活的尽头，你最终也只能守着我的骨灰过日子，你也会渐渐忘记我的样子，甚至忘记为什么守着我。”
这样很苦的。
像有什么东西一直梗在咽喉，也像有什么东西一直划伤心口。
“世界微尘里，吾宁爱与憎。”林梓琼落下眼泪，轻声说道。
魏知松指腹拭去她的眼泪，在灯光和星光的交界处单膝下跪，墨色的眸子里温柔似水。
“我最终也会化成灰，在黄泉里看你看过的风景，走你曾走过的路。喝下同样忘却前世苦的孟婆汤，穿过同样无可奈何的奈何桥。最终的最终，幸运的在另一个世界和你重逢。”
魏知松笑着朝她伸出手。
“我不信鬼神的。”林梓琼红着眼眶，笑着把手交到他掌心。
“傻瓜。”魏知松牵着她冰凉的手走回去，“信则有不信则无，哪个开心选哪个。”
“知松。”林梓琼停住脚步，“你背我吧。”
“有什么奖励？”魏知松转头看她。
林梓琼凑近他耳朵低声说了一句，魏知松难以置信地盯着她。
“怎么样？”
“你别后悔。”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好。”魏知松半蹲下来背她。
林梓琼趴在他背上，渐渐闭上眼睡着了。
魏知松回到车边的时候发现她睡得正熟，于是轻手轻脚打开车门把她放进去，驶向回公寓的路上。
为了不影响她睡觉，魏知松把车速控制在一个适中的迈数。
此时已经接近深夜，魏知松把她交到林柏言手里的时候，她依然睡得很沉。
“哭过了？”林柏言最了解自己女儿，除非想起她妈妈哭一场，否则永远不会睡的这么沉。
“恩，对不起伯父，没能照顾好她。”魏知松饱含歉意地低头道歉。
“不用道歉，这个和你无关。”林柏言摇摇头，“小琼比较敏感，戒心很强，也有点自闭。倒是辛苦你花心思哄她。”
“伯父言重了，梓琼很好，我很喜欢。”
“那我等着喝你们的喜酒了。”林柏言爽朗低笑起来，“你再加把劲。”
“一定。”魏知松笑着看他，“一定不负伯父厚望。”
“现在也很晚了，你开车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我就不送你了。”
“我会的。”魏知松挥挥手转身下楼回去。
林柏言把林梓琼放到她房间里，掖好被角轻声退出来。
然后回到房间又拨通上次那个电话，十分愉悦地畅谈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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